學達書庫 > 阿瑟·克拉克 > 拉瑪飛船揭秘 | 上頁 下頁 |
六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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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式演出的頭幾分鐘表現兩個青少年蜘蛛多年來一直是最要好的朋友,他們不顧自己養父母的好心勸阻,同時選擇提前進入成年階段。 「我的願望是,」年輕雌性蜘蛛在第一段獨自中說,「跟我親密的伴侶結合,生一個寶寶。」或者說至少理查德是這樣翻譯的。他為自己的機器效果大有改進興奮不已,後來想起八爪蜘蛛是聾子,整個演出中就斷斷續續說個沒完。 四個蜘蛛父母一同來到舞臺中間,表示他們為發生的事非常焦急,他們的養子女面臨伴隨性成熟而來的「新的強烈感情」。雖然他們已經儘量把話說得好聽一些,但那四位成年蜘蛛承認,他們自己當初選擇在成年儀式之後不進入成年期,就意味著不能根據自己的親身經歷來勸告別人。 演出進入中期,兩個年輕的蜘蛛被隔離在舞臺的一角。從螢火蟲的亮火,加上八爪蜘蛛演員一些簡短的說明,觀眾得出結論,他們兩個都停止了服用緩熟素,而且正處在某種「過渡領地」。 後來,兩個經過蛻變的蜘蛛走進舞臺,在舞臺中央會面,頭上的光帶圖案已經發生了變化。雖然是演員的表演,效果依然非常強烈,因為他們頭上光帶的色彩比蛻變前更加鮮亮,更有勝者,原來那種表示語言的一成不變、近乎于完善的光帶也有了不同的個人特徵。舞臺上他們周圍另外有六七個八爪蜘蛛,從他們的光帶上來看,都經歷了蛻變。臺上一兩個腔腸動物看見什麼追什麼。很顯然,他們現在也住在選擇者領地。 演出之初介紹過的那位雄性蜘蛛蛻變後從台下黑暗處走到臺上。他進行了一場令人眼花繚亂的表演。這位蜘蛛演員首先讓光帶水平扔開,垂直上拋;隨後又創造了難度更大的波浪狀動作,幾何形結構,甚至從頭上任何一個地方開始拋出的焰火似的爆炸。這位後來者迷住了那位年輕的雌性蜘蛛,把她從青梅竹馬的兒時密友手中搶走了。不幾「尼裡特」之後,那位雄性蜘蛛顯然成了雌性蜘蛛胸前口袋裡裝著的蜘蛛寶寶的父親。但他拋棄了她,留下她獨個兒去「向隅而泣」(因為她坐在舞臺的一角,又不時拋出各種混合顏色的光帶,理查德就這樣翻譯的)。 正在此時,那位在前幾場就經過蛻變的雄性蜘蛛沖進舞臺追光,看見他心愛的蜘蛛帶著孩子悲痛欲絕,一下子又跳入舞臺四周的黑暗地帶。不一會兒,就把糟蹋他女朋友的蜘蛛帶了回來。兩個雄性在舞臺中央好一場鏖戰,既可怕,又吸引人。他們頭上的光帶是一片咒駡,狠命地捶,使勁地扭,卡脖子,踢下身,你來我往,打了整整一個「分絲」。年輕的一個最後到底打贏了,因為直到結束,另外一個躺在舞臺上一動也不動。男女主角最後語言中的傷感使演出的寓意十分清楚。 演出結束之後,理查德瞥了尼柯爾和艾莉一眼,沒有禮貌地嘻嘻笑著評論道:「這場演出看了叫人心酸,就像《奧賽羅》,最後大家全死光。」 八爪蜘蛛引座員全部帶著口袋,在他們的掩護下,參加成年儀式的小傢伙們先離開劇院,然後是阿切,藍醫生和他們的人類夥伴。有秩序的隊伍出去幾分鐘就停了下來,組成一個圍得密不透風的圓圈,把三條大街當中的八爪蜘蛛團團圍住。理查德,尼柯爾和艾莉剛想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就感到他們朋友有力的觸手在背後擋住了他們。 大街當中的兩個蜘蛛操著傢伙,背著口袋,而那第三個蹲在他們中間,正在發出色彩信息,光帶寬寬的,沒有什麼規律:「求求你們,救救我。」 「這只蜘蛛,」一位警察用幹脆利落的光帶說,「四年前成年儀式後來到選擇者領地,就老是付不清信用款。去年就警告過她,說她浪費公共資源,已經不受歡迎;最近,施恩節之前兩天,通知她到場接受處決。從那以後,她就在選擇者領地朋友處東藏西躲……」 突然,蹲著的蜘蛛縱身一跳,跳到人類附近的觀眾當中,觀眾被壓得向後一倒。艾莉剛好站在離逃跑者最近的地方,在混亂中被撞倒在地。不到一「尼裡特」,在阿切和其他幾個參加成年儀式的蜘蛛的幫助下,警察很快就把逃跑者抓住了 。 「定期處決而又無故不到是八爪蜘蛛最嚴重的罪行,」警察此時說。「一經逮捕可以立即處決。」 一個警察從肩膀上背著的口袋裡拖出幾條彎彎曲曲像蠕形蟲一樣的東西。兩個警察把蟲子往罪犯口中塞。一開始她還拼命掙扎,但是每個警察用傢伙打了她兩下。那個該死的蜘蛛就倒在了兩個警察之間。艾莉剛好才站起來,看見蟲子進了那個蜘蛛的嘴裡,嚇得忍不住尖叫,隨後就翻腸倒肚地哇哇大吐。死亡迅速到來。 三個人手挽著手。跟著阿切和藍醫生穿過廣場,進入他們的交通車停放的地方,誰也沒有說一句話。尼柯爾為親眼目睹的一切感到心靈震撼,甚至不記得再去找那幅畫著女人的壁畫。 半夜,尼柯爾睡不著,聽到起居室有聲音。她輕輕起來,披上睡袍。艾莉摸黑坐在沙發上。尼柯爾在女兒身邊坐下來,拉起她的手。 「我睡不著,媽媽,」艾莉說。「我頭腦裡一直在回想,但始終沒有頭緒……我覺得自己好像給出賣了。」 「我知道,艾莉,」尼柯爾說。「我有同感。」 「我原以為瞭解八爪蜘蛛,」艾莉說,「我信任他們……認為他們在很多方面比我們高明。但看了今天這些以後……」 「看見殺人咱們誰也不舒服,」尼柯爾說。「開頭就連理查德也嚇壞了……我們上了床,他才告訴我,說街頭的一幕肯定是為參加成人儀式的選擇者精心排練的……他還說我們應當小心,不要忙於作結論,也不要為孤立的事件大動感情。」 「我從來沒有見過高級生物在我面前殺人……她的罪行是什麼呢?不能按時到場接受處決?」 「咱們不能按照評價人類的標準來評價他們,八爪蜘蛛完全是不同的物種,社會組織跟我們完全沒有聯繫,可能比我們的社會更為複雜。咱們只不過剛剛才開始瞭解他們……難道你忘了他們治好了埃波妮娜的RV-41嗎?我們擔心馬利烏斯的出生時,他們讓我們使用他們的技術,難道你也忘了嗎?」 「不,我沒忘,」艾莉回答道。她沉默了一會兒又說:「你知道,媽媽,我現在的感覺,就跟在新伊甸園肘一樣灰心喪氣。我常常想,人類能力那麼大,這是好事,但竟能容忍像中村那樣的暴君……現在八爪蜘蛛似乎又那麼壞……到處都有那麼多自相矛盾的東西……」 尼柯爾緊緊抱著女兒,想以此安慰她。這可不容易回答,我親愛的女兒,尼柯爾心裡想。她的腦海裡,又出現這一夜難以置信的一幕幕,包括匆匆一瞥看到的壁畫中的不知名的女人。那是什麼意思,老東西?她問自己說。真有那張臉,還是你累了,頭腦中想像出來混淆視線的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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