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阿瑟·克拉克 > 拉瑪飛船揭秘 | 上頁 下頁 |
五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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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那三個八爪蜘蛛上了車,出了我們地界兩道門中的一道,穿過了翡翠城。我想這一次野外旅行也是為讓我進一步忘掉本的事而特意安排的。旅途中藍醫生提醒我說(我真的很難注意他在說什麼——有一次,剛剛出了我們的地界,車後以及街道兩旁出現了許多引人入勝的動物,其中包括幾個月前我們第一次拜訪翡翠城見過一面的物種),八爪蜘蛛是一種多態物種,佔據拉瑪號飛船的特殊八爪蜘蛛物種中,有六種表現得比較成熟。「請記住,」他用顏色對我說,「一種可參照的區別就是大小。」 20分鐘之後,我所見到的東西,實在叫人難以有什麼心理準備。在一個大倉庫外面,我們下了車。這座沒有窗戶的建築四個角落裡。各有兩個嘴裡流著口水的巨無霸型八爪蜘蛛。它們腦袋的直徑至少有七米,身子看起來像一架軟式小飛艇,長長的觸手不像平時這些蜘蛛那種黑色和金色的,而是暗藍灰色的。藍醫生告訴我說這種特殊的變異蜘蛛,只有一種惟一的功能:作部族的食品儲藏室。 「每個『儲物蜘蛛』(我從藍醫生的光帶翻譯過來的)可以儲存好幾百個普通蜘蛛食物儲存器可以容納的食物,」藍醫生說。「因為我們每個蜘蛛的食物儲存器可以儲存存活30天的食物,如果節省一點,可用45天。你可以看出,幾十個這些儲物蜘蛛可以代替多大一個倉庫啊。」 我正在留神觀察,五個八爪蜘蛛走到它們一個大塊頭兄弟跟前,用顏色說了些什麼。幾秒鐘之內,那巨無霸蜘蛛身子往前一傾,頭都快觸到地上,從乳白色的眼睛下面的大嘴裡,噴出一些濃濃的漿液來。五個普通的八爪蜘蛛就擠在那堆漿液旁邊,用觸手取食。 「我們每天都要讓每個儲物蜘蛛這樣練習幾次,」藍醫生說。「這些變異品種必須練習,因為它們並不很聰明。你一定注意到了,它們誰也沒有用顏色講話,它們沒有語言交談能力,機動性特別有限。它們的基因組就是這樣設計的,儲存食品很有效,可以長期儲存。按要求回流出來供應部族的蜘蛛。」 我還在想那些巨無霸儲物蜘蛛的時候,我們的車到了一個說是八爪蜘蛛學校的地方。經過操場的時候,我心裡打量著,這個大設施看來已經空置了。另外一個醫生說了一些關於這個部族沒有得到「最新給養」的事,要是我翻譯的色彩語言沒錯的話,但是這個話,我從來沒有得到明確的解釋。 在學校的後面,我們進了一幢沒有家具的小屋子。裡面有兩個大蜘蛛。大概還有二十來個少年蜘蛛,體積只有大蜘蛛的一半大小。從活動情況來看,顯然正在反復練習什麼東西,但是我跟不上那些少年和他們老師之間的對話。這有兩個原因:其一,八爪蜘蛛用的是全部色彩字母,包括紅外線和紫外線;其二,少年們沒有按照我學過的整潔而規則的光帶來「講話」。 藍醫生解釋說,我們正在觀看的,是他們「測量課」的一部分。學生正在學習如何測定自己的健康狀況,包括估量食物儲存器裡食物的多少。藍醫生還告訴我,「測量」是青少年最初學習課程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在此之後,我問起有關青少年使用不規則色彩的問題。藍醫生說,這些蜘蛛還很小,還沒有完全通過「第一色彩」,還不會表達明確的概念。 回到會議室,他們問了我一系列有關人類消化系統的問題。這些問題非常複雜(比如說,我們一步步討論了克雷布斯檸檬酸循環,還有我還依稀記得的人體生物化學的其他元素),我再一次為他們瞭解我們勝於我們瞭解他們而震驚。像平時一樣,我的答案絕對用不著重複。 多麼難忘的一天哪!一開始,是發現八爪蜘蛛不能治癒本的痛苦;後來,我急於對八爪蜘蛛進一步瞭解,才真正擺脫了絕望,也才意識到人類心理上的適應性有多強。對人類感情的包容量,我一直頗為震驚一我們的轉變和適應性有多迅速啊。 昨天晚上,埃波妮娜和我談到我們在這兒,翡翠城的生活,談到我們的日常生活條件會對她腹中的胎兒有何種影響。在談到一個問題的時候,埃普搖搖頭笑著說:「你知道什麼事這麼有趣嗎?咱們到了這兒,孤立的一群人,住在一個巨大的飛船上,異類的領地之中,朝一個目標不明的方向飛……但是,我們在這兒的生活充滿了喜怒哀樂,跟在地球上一模一樣。」 「這看起來就像華夫餅乾,」麥克斯說,「要是你把它放到嘴裡,那感覺也像華夫餅乾,但味道肯定跟華夫餅乾不同。」 「多放點糖漿吧,」埃波妮娜說著,哈哈笑了,「請把託盤遞過來。」 麥克斯從桌子這邊把華夫餅乾遞給妻子。「該死,法國妞,」他說,「這幾個星期,你看到什麼都要吃。如果我不是事先懂得一點,一定會認為,你和肚子裡的娃娃都有尼柯爾告訴我們的那種『食物儲存袋』哩。」 「那豈不是更方便,」理查德打趣道,「你可以多吃一點,用不著肚子需要,就得停止工作。」 「這種麥圈最好吃,」小開普勒在桌子的另一頭說。「我打賭,大力神一定會喜歡……」 「說起那個蜘蛛,」麥克斯打斷他的話,從桌子這邊看到那邊,小聲地說。「他的,或者說它的目的是什麼?那該死的八爪蜘蛛每天都要來,天亮後兩個鐘頭,就在這兒轉來轉去。要是奈在給孩子們上課,他就坐在房間後面……」 「他跟我們一起玩,麥克斯叔叔,」伽利略高聲喊道。「大力神真的很好玩。我們叫他幹什麼他都幹……昨天他還讓我把他的後腦袋當吊袋練拳擊哩。」 「根據阿切的說法,」尼柯爾咽下一口食物說,「大力神是正式的觀察員。八爪蜘蛛對什麼都感興趣,他們想瞭解我們的一切,甚至那些平凡瑣事。」 「太棒了,」麥克斯回答說。「但是我們有個小小的問題。當你、艾莉和理查德不在的時候,誰都不懂大力神說的什麼。哦,當然啦,埃波妮娜知道隻言片語,但那也不頂事啊。就說昨天吧,大家都在睡午覺,那該死的大力神竟跟我進了廁所。我不知道你們怎麼樣,但我上廁所的時候,哪怕是在埃波妮娜聽得到聲音的地方也拉不出來。有這麼一個異類在幾米遠的地方盯著看,我的括約肌馬上就不起作用了。」 「你幹嗎不讓大力神走開?」帕特裡克哈哈笑著說。 「我叫啦,」麥克斯回答說,「但他只是直瞪瞪看著我,透鏡裡的液體直轉,光帶翻來覆去都是那個樣子,可我就是莫名其妙。」 「你還記得是怎麼一套光帶嗎?」艾莉說。「也許我可以告訴你大力神說的什麼。」 「見鬼,不,我不記得了,」麥克斯答道。「再說,現在也無關緊要了……我坐在這兒可不是拉屎拉尿。」 渡邊家的兩個雙胞胎哄堂大笑,埃波妮娜朝丈夫皺了皺眉頭。本在早飯時很少講話,跟大家說他要告退。 「你沒事兒吧,親愛的?」尼柯爾問道。 那個大孩子點點頭,離開飯廳朝臥室走去。「他知道什麼事嗎?」奈輕輕說。 尼柯爾很快搖搖頭,轉身向外孫女說。「你吃完了嗎,尼基?」 「吃完了,姥姥,」小姑娘答道,她也下了席。過了一會兒,開普勒和伽利略都吃完了。 「我認為本懂得的比我們認為的多,」孩子們一走,麥克斯就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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