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阿瑟·克拉克 > 拉瑪飛船揭秘 | 上頁 下頁 |
一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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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查德走到離他最近、正在運轉的鍋爐旁邊。「但是,真正的問題在於,」他激動不已地說,「鍋爐裡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變化過程?是化學性的?也許是原子核的,包括元素蛻變?或許拉瑪還有其他製作技術,而我們卻完全一無所知呢?」 他使勁敲打正在運轉鍋爐的外殼,敲了好幾次。「鍋爐壁很厚,」他鄭重地說,然後彎腰去看傳送帶進入鍋爐的地方,並開始把手往裡伸。 「理查德,」尼柯爾大叫起來,「你覺得這樣做不是太蠢了嗎?」 理查德抬頭看了看妻子,又聳了聳肩膀,再彎腰去仔細觀察傳送帶與鍋爐的接口處。突然,一個怪物從後邊的大房間匆匆跑了過來,那怪物就像一個長了腿的照相機盒子。它一下子擠到理查德和正在運作的傳送帶之間,身子不斷膨脹,把理查德都給擠到了一邊。 「幹得真棒,」理查德讚賞備至,他又轉身對尼柯爾說;「這個意外保護系統太棒了。」 「理查德,」尼柯爾這會兒才說,「如果你不介意,咱們是不是可以幹正事了?你是不是忘了我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再等等,」理查德回答道,「看看我身邊這個鍋爐到底會跑出什麼東西來。也許看了輸入,再看看輸出,就可以瞭解其中的過程是什麼了。」 尼柯爾直搖頭。「我都忘了你是個字紙簍。在森林裡迷了路,還要停下來對沒見過的動植物考察一番的人,除了你,沒見過第二個。」 尼柯爾在屋子的另一頭又發現一條長長的通道。一個鐘頭以後,她終於說服理查德,離開了那個迷人的廠房。他們不知道這條通道通向何處,但這是他們惟一的希望。 他們又一直走啊走啊。每次尼柯爾感到累了,或者需要人扶持,理查德都會說起離開老家以後見過的所有奇觀,來為她鼓勁。「這個地方太叫人吃驚,太了不起啦,」來到一個地點,他忍不住地說。「我猜不出這一切意味著什麼……不單是這個天地裡只有咱們兩個人……從能力上來說,我們甚至還沒有到達頂峰……」 理查德的熱情支撐著他們。後來他們倆都快精疲力竭,才看到前面的走廊上有個岔道。從角度上判斷,可以肯定,他們已經到了三岔路口,離家已經不到兩公里。 「萬歲!」理查德高興得大聲喊叫,同時加快了腳步。「瞧,」他回過頭來對尼柯爾喊,手電筒照著前面的路。「咱們快到家啦!」 忽然,尼柯爾聽到了什麼聲音,一下子在原地站著不動了。「理查德,」她喊道,「快關燈。」 他一個轉身,差點摔倒,同時關掉了手電筒。又過了幾秒鐘,毫無疑問,拖鐵刷子的聲音越來越大。 「快跑啊,」尼柯爾大喊,在理查德旁邊撒腿就跑。 理查德比第一個八爪蜘蛛搶先15秒鐘到達路口。這些異物是從運河上來的。理查德一邊躲,一邊回過身來,用電筒往後照。刹那間,他看到至少有四種顏色的光帶在黑暗中晃動。 他們把白屋可以找到的家具全都搬了來,在黑色屏風下面築了一道工事。理查德和尼柯爾等了幾個鐘頭,觀察了幾個鐘頭,擔心八爪蜘蛛什麼時候會突然頂開屏風跑到家裡來。但是什麼事也沒有。最後他們派貞德和艾莉諾留在白屋當哨兵,自己到育兒室同坦米和迪米一起過夜。 「為什麼八爪蜘蛛不跟來呢?」第二天,一大早理查德就對尼柯爾說,「它們當然知道屏風會自動打開。要是它們到了走廊盡頭……」 「也許它們不願意再來嚇唬我們,」尼柯爾輕輕打斷他的話。理查德皺了皺眉頭,臉上一片茫然的神態。「咱們沒有明確的證據說八爪蜘蛛對我們有敵意,」尼柯爾繼續說,「只有多年前你在星際旅行中給它們抓住,有受到虐待的感覺……它們既沒有傷害凱蒂,也沒有傷害我,那時要害我們很容易。後來它們還是把你送了回來。」 「那時候我已經昏迷不醒,」理查德答道。「而且作為實驗對象,對它們早沒用了……還有,高岸怎麼樣?或者還有,對亨利王子和法福斯塔夫的攻擊又怎麼說呢?」 「每件事似乎都有可以解釋成說它們沒有敵意。這就是為什麼這麼叫人搞不明白。假如說高岸死於心臟病,假如說八爪蜘蛛保留他的遺體,製成標本是用來展覽,以教育其他的蜘蛛……我們也可能做這種事呵。」 尼柯爾停了停,沒有再說下去。「至於說對亨利王子和福斯塔夫的攻擊,你是那麼叫的,也許是一場誤會……要是你的小機器人闖到一個重要地方,也許是個鳥巢,但卻相當於八爪蜘蛛的教堂……它們保衛自己的要地也是理所當然。」 「我搞糊塗了,」理查德猶豫片刻後說,「你又來了,為八爪蜘蛛辯護……但是昨天你比我還溜得快哩。」 「是呵,」尼柯爾若有所思地說。「我承認,我是嚇壞了。我對動物本能的反應是厭惡,就要逃命。今天我對自己真是失望透了。咱們人類本來應該用大腦去控制本能反應……特別是你我。我們在拉瑪號和諾德號已經有不少見識,對外星人恐怖症完全應當有免疫力。」 理查德笑著點點頭。「所以你認為八爪蜘蛛只不過是打算建立某種和平往來。」 「也許吧,」尼柯爾回答說。「我不知道它們想幹什麼,但我確實知道,從來沒見它們有什麼明顯的惡意。」 理查德呆呆地望著牆,過了幾秒鐘才用手揉揉額頭。「我真希望記得跟它們在一起的更多細節。但只要集中精力去回想,我的頭就痛得要命,只有在遇到絲網生物的時候想到八爪蜘蛛,我的頭才不疼。」 「你那奧德賽式的冒險是好久以前的事,」尼柯爾說,「也許八爪蜘蛛也很會學習,學會了對我們採取不同的態度。」 理查德站起身來。「好吧,」他說,「你說服我了。下次見到八爪蜘蛛,再也不溜了,」他哈哈大笑,「至少不是馬上就溜。」 又過了一個月,理查德和尼柯爾沒有到屏風後面去,也沒有碰到八爪蜘蛛。他們的日子全用來照料雛鳥(它們正在學飛),陪伴對方。他們的談話內容,大多是關於孩子們,或者是對往事的回憶。 「我想咱們是老啦。」有天早上,尼柯爾和理查德在紐約三個中心廣場中的一個散步,她突然這麼說。 「幹嗎那麼說?」理查德調皮地咧嘴一笑,「就是因為我們大部分時間在談往事,因為大小便佔據的時間和精力比做愛要多,就說我們老了嗎?」 尼柯爾哈哈大笑。「這樣還不夠糟嗎?」她說。 「不見得,」理查德用開玩笑的口吻說。「我還像個中學生那樣愛你……但是這種愛,又不時讓從來沒有過的疼痛趕到一邊……這件事倒提醒了我,不是要我檢查你的心臟嗎?」 「是啊,」尼柯爾點點頭。「但你也只能是愛莫能助。越獄時我在藥箱裡帶來的惟一器具是聽診器和血壓計。我用這兩樣東西自查了好幾次……除了一次陣發性心動過速,沒有發現什麼異常,呼吸不暢也再沒發生,」她笑笑說。「也許是因為激動……還有年齡。」 「要是我們的心臟病專家女婿在這兒,」理查德說。「他就會給你來一個全面檢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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