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阿瑟·克拉克 > 拉瑪2號 | 上頁 下頁 |
九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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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暫時別碰它。」當尼柯爾走過去看時,理查德說,「瞧這裡!」他用燈照亮了立方體後面的黑暗處,「牆後是一個很寬敞的隧道。它一定一直通向一個非常先進的工廠,那是我們還無法理解和認識的地方。想想看!你要什麼,它就能造出什麼。」尼柯爾這時才開始明白,理查德為什麼如此興奮。「從某種程度上,我們能夠掌握自己命運了。只要我能很快破譯出它的密訣,我們就能獲得食物,也許還可以造一隻船。」 「希望它的馬達噪聲別太大。」尼柯爾譏諷道。 「沒有馬達。」理查德吃完了瓜,轉身又擺弄起鍵盤來。 尼柯爾開始憂慮起來。又一個拉瑪日過去了,理查德只獲得了一項新的突破。38小時艱苦工作的成果,只是造出了一種新材料。現在他能夠製造出一種類似輕質木材的黑色材料,或是像橡木和松木一樣質地密實的東西。他已經被他的工作弄得疲憊不堪,可尼柯爾卻一點也幫不上忙。 「也許他的第一次發現只是歪打正著,碰上了好運氣。」清晨,尼柯爾一邊散步,一邊暗自對自己說,「也許這『工廠』除了這兩種東西以外,什麼也造不出來?」 她憂心忡忡,怕這只是白白地浪費時間。距離拉瑪到達地球的時間,僅剩16天了,而救援人員連一點蹤影都不見。她暗暗感到自己和理查德早已被人們遺棄了。 昨天下午,她曾嘗試同理查德談談他們下一步的計劃,但他已經精疲力竭了。當尼柯爾提及她的憂慮時,他竟然沒有一絲反應。當尼柯爾講了他們可能的選擇,並詢問他的意見時,他早已進入了夢鄉。尼柯爾一覺醒來時,卻看見理查德又早已在鍵盤上工作了。他還拒絕早餐以及任何談話的干擾。尼柯爾被滿地橫七豎八的黑色物品絆了個趔趄,只好出來做早操。 尼柯爾感到非常孤獨。在過去的50個小時裡,她只是獨自一人,時間過得異常地緩慢,她惟一的消遣和樂趣就是閱讀。她的計算機裡,儲存有5本書,一本是她的醫學百科,其它的4本全是消遣圖書。 她坐在「紐約」的城牆上,眼望著圓柱海,心裡想:「我敢打賭,他的存儲器裡全是莎士比亞的作品。」 她的計算機裡,有父親的兩本小說。一想到父親,她心裡忽地湧起濃烈的思親之情。她仿佛看到父親和女兒正坐在客廳裡讀著書,她還看到女兒騎著自行車正行進在去學校的路上。 「已經兩個星期了,他們沒有得到我的一點兒消息。你不會絕望吧,我親愛的女兒?」她喃喃地說。霎時,她突然意識到,相距上百萬千米,她們倆根本沒有辦法互通聲息,這個現實,讓她難以接受。她站起身來,朝白屋子走去,一時間,她變得恍恍惚惚,仿佛覺得在那裡可以同女兒通話。 幾秒鐘以後,她的頭腦清醒了。她很驚訝,自己怎麼會一下子變得頭腦糊塗。她搖了搖頭,轉身又坐在城牆上,眺望著圓柱海的遠處。兩個小時過去了,她任憑自己的思緒漫無目的地飄遊。最後,她又想到了白屋子,想到了理查德。 她默默地說:「我親愛的朋友,我嘗試過信任你。自從亨利以後,你是讓我第一次敞開心扉的人。我現在仍然活著,而同我在一起的你甚至更不願相信別人。」 當走下那些臺階,轉到第二層水平甬道時,她心裡感到一種莫名的傷感。但當她進入白屋子後,驚訝便取代了傷感。 理查德從他的小黑椅上跳了起來,緊緊地擁抱她。他的臉刮光了,頭髮也梳理得整整齊齊,甚至連指甲也乾乾淨淨。房間中央的小桌上,擺著切好的瑪納瓜,瓜放在兩個黑盤子裡。桌子兩邊相對擺著兩把椅子。 理查德拉開椅子,讓尼柯爾坐下;他自己繞到桌子另一邊也坐下,伸手握住了尼柯爾的手,動情地說道:「我要為我的無禮向你道歉,過去幾天,我的表現非常不好。」 「在我等你的這幾個小時裡,我覺得自己有千言萬語要對你說。」他猶猶豫豫地繼續說,臉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但現在怎麼大多數都記不起來了……我想對你說,『亨利王子』對我來說是多麼地重要,『福斯塔夫』也是這樣。它們是我最親密的朋友……它們的死,對我來說是很難接受的現實,我非常傷心……」 理查德喝了一口水,咽了下去:「但最重要的,是我還沒有告訴你,你是多麼特別的一個人。你聰明、富有魅力、機智——這些是我夢想裡女人所應具有的全部品質。儘管我們身處困境,我一直害怕告訴你我心裡的這些話,我想我是非常害怕遭到拒絕。」 眼淚從理查德的眼睛裡湧了出來,流下了他的面頰。他微微地顫抖。尼柯爾明白,他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氣,才講出了這些話。 她拉著他的手,輕輕地放在自己的面頰上,柔聲說:「我認為你也是一個很特別的人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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