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阿瑟·克拉克 > 拉瑪2號 | 上頁 下頁 |
五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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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不平靜的拉瑪之夜 尼柯爾獨自默默地坐在貝塔營地的帳篷裡,她無法擺脫頭腦裡威爾遜被肢解時那張驚恐萬分的臉。她竭力地想讓自己想些別的事。「怎麼會這樣?」她的心在顫悸,「現在,拉瑪還將幹些什麼?」 外面,拉瑪再次沉入了黑暗。三小時前,拉瑪的燈光又一次突然消失,從照明的時間來看,比前一次短34秒鐘。本來,燈光的熄滅理當引起大家的議論和猜測,但卻無人理會,大家都悶聲不響。威爾遜可怕的死,沉重地壓在每一個人的心上。 晚飯後宇航員們的例會也推遲到第二天早晨舉行,因為布朗和海爾曼與地球國際太空署官員們之間冗長的會議一直在持續進行。尼柯爾沒有參加會議,但其內容不用想她也能夠猜得出來。她明白,現在,行動正面臨真正的失敗。在目睹這血淋淋的一幕以後,光是公眾的哭叫聲就會毀掉一切,因為大家都目睹了最可怕的景象…… 尼柯爾想像,在博韋,熱娜維耶弗坐在電視機前,看著威爾斯被蟹形生物撕碎的情景。這對孩子來說,太可怕了。忽然間,她責備自己的自私:「真正恐怖的,是威爾遜一家也活生生地看到了這一切。」 在隊員名單確定以後,她曾見過威爾遜的家裡人兩次。尼柯爾還記得那個叫蘭迪的小男孩。他可能有7歲或是8歲,長一雙很漂亮的大眼睛,喜歡體育。他讓尼柯爾看他的2184年奧林匹克紀念冊,並要她在女子三級跳那一頁上簽上她的名字。當他歡笑著感謝她時,她愛撫地伸手撫亂了他的頭髮。 尼柯爾悲傷地想像著小蘭迪在電視機前看著父親死去,她再也忍不住了,眼淚湧出了眼眶。「孩子,這一年你經歷了太多的事情,太多的惡夢,」她想,「真是天翻地覆的一年。先是父親被選為宇航員的歡喜,然後是弗朗西絲的荒唐事和父母的離異,最後是這令人銘心刻骨的慘劇。」 尼柯爾傷感不已,情緒低落,無法入睡。她想找一個人陪伴自己一會兒,於是走到隔壁小屋,輕輕敲門。 「誰在外邊?」她聽見裡面有人問。 「你好,高岸君,」她回答,「是尼柯爾。我能進來嗎?」 高岸打開了門。「真沒有想到,」他說,「是工作訪問麼?」 「不,」她一邊跨進小屋,一邊回答,「完全是私人拜會,我睡不著,我想……」「什麼時候來,你都是受歡迎的。」他友好地笑著,「你不需要什麼理由。」他注視她片刻,「我對今天下午發生的事情感到很難過,我覺得我對此負有責任,我沒有能盡我最大的努力來阻止……」 「別這樣,高岸君,」尼柯爾回答道,「別這樣想,你不必自責。至少你還說了話,而我作為一個醫生,卻沒有對此勸阻一句。」 她打量著高岸的小房間。在他的小床邊,地上鋪著一小塊布,布上放了一尊白色的小雕像,小像上面帶有一些黑色的斑點。尼柯爾跪下身子,好奇地看著這小雕像。「這是什麼?」她問。 高岸博士有點不好意思,用手把小雕像拿了起來,這是一個胖乎乎的東方男子。「這是我妻子娘家裡傳下來的寶貝,是象牙做的。」 他把小雕像遞給尼柯爾,又說:「這是眾神之首,叫『佛』。原來是一對,另一只是位女性的神,叫『觀音』,現在放在京都我妻子的床頭櫃上。以前,大象還很多的時候,許多人收集這種小佛像,我妻子家裡藏品頗豐。」 尼柯爾仔細地研究著手裡的這個小佛像。佛的臉上的笑容充滿悲天憫人的慈祥和無限的平和寧靜。尼柯爾回憶起遠在日本的高岸夫人美麗的面容,想到他們夫婦間的親密和默契,不禁羡慕萬分,感慨地思忖:「這種情感能化解一切,即使遇到如威爾遜之死一類的事情,也會變得容易對付得多。」 「請坐會兒吧。」高岸博士說。 尼柯爾坐在小床旁邊的箱子上。他們聊了20分鐘,主要是談他們各自的家庭和親人。雖然他們也間接地講到今天下午的不幸,但都避免細談拉瑪以及牛頓行動的問題。他們都需要用地球上生活的記憶,來沖淡眼前的這一切。 「現在,」高岸喝光了自己杯子裡的茶,把杯子放到小桌上,「我還有一個奇怪的要求,德雅爾丹醫生,你能不能到你小屋去把掃描儀拿來,我想作一次掃描檢查。」 尼柯爾開口笑了,但又立即注意地看著高岸博士,顯然,博士臉上的表情是認真的。幾分鐘以後,她拿著掃描儀回來。 高岸告訴她了原因。「下午,我感到兩次胸部的刺痛,就在威爾遜與蟹形生物相撞以後,當時自己非常激動,我明白……」他沒有說完他的話。尼柯爾點了點頭,打開了掃描儀。 三分鐘的時間,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尼柯爾檢查了所有的警示數據、圖表和心臟的跳動情況顯示,她不斷地搖著頭。 當她檢查完以後,對他無奈地笑了笑,說:「你有點輕微的心臟病發作,也許是兩次,間隔很近。從那以後,你的心跳一直不太規則。」看得出來,他早就預計到了這種情況。她不得不告訴他:「我很抱歉,我隨身為你帶了些藥,但這只是暫時的應急措施。我們必須立即回牛頓號去,進行必要的治療。」 「那……」他勉強地笑了笑,「如果我們的估計是正確的話,拉瑪的燈光將在二十個小時內再亮,我們去吧。」 「也許,」她答道,「我要馬上同布朗和海爾曼談談這事。我想明天早晨的第一件事是我們倆回飛船。」 他握住了她的手,說:「謝謝你,尼柯爾。」 她轉過身去,又一次流下了眼淚。尼柯爾出了高岸的小屋,朝營地邊上走去。她得找布朗博士談談。 「噢,是你!」黑暗中,她聽見了理查德·沃克菲爾的聲音,「我估計你肯定沒有睡。我有些消息告訴你。」 「你好,理查德。」尼柯爾說。她看見黑暗中一縷燈光映出一個人的剪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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