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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二


  「道星的人民嗎?」

  「不,」埃拉說,「首先由你們三人――韓非子、西王母和韓清照來選擇。只有你們才瞭解你們自己發生了什麼事情。即使你的女兒不相信這事,她也公平地代表了『道』的信仰者和真人的觀點。如果我們具有了那種能力,就會向她、向你們提出這個問題。

  是否有不具破壞性的計劃或方法對道星進行這種改變呢?如果可以做到,是否應該做?不……現在什麼也不要說,也不要作決定。你們自己思考一下吧。我們是局外人。我們只會通知你們,我們何時或是否已知道怎樣做。到時,由你們決定是否做。」

  埃拉的面孔消失了。

  簡多滯留了一會兒。「醒來值得嗎?」她問。「值得!」王母大聲說。「發現你比自己平常想像的要棒得多,這是很爽的事情。對不對?」簡問。「噢,是的。」王母說。「回去睡覺吧,王母。而你,韓真人,顯然疲倦了。如果你失去了健康,就對我們沒用了。安德魯反復對我說,我們必須在不破壞我們做事能力的前提下,做我們能夠做的一切。」

  然後,她也消失了。

  王母隨即又開始哭泣起來。韓非子靠了過去,坐在她旁邊的地板上,讓她的頭倚靠在他的肩上,輕輕地擺動。「安靜,我的女兒,我的寶貝,你在心中始終清楚自己是誰。我也是這樣,我也是這樣的。其實,你的名字取得很有智慧。如果他們能夠在盧西塔尼亞星上創造奇跡,你就將成為全世界的王母。」

  「老爺,」她小聲說道,「我也在為清照而哭。我得到的超過了我的希望。但如果她被剝奪了神的聲音,那她會怎樣呢?」

  「我希望,」韓非子說,「她將重新成為我真正的女兒。她將會跟你一樣自由,如同『花自飄零水自流』,從那四季如春的國度來到我的身邊。」

  他久久地摟著她,一直到她靠著他的肩開始打瞌睡時,才把她放在席子上。接著,他回到自己的角落睡覺,多少天來心中第一次充滿了希望。

  當華倫蒂來到監獄探望格雷戈時,科瓦諾市長告訴她,奧爾拉多來看過他。「這不是奧爾拉多的上班時間嗎?」

  「你不必太認真,」科瓦諾說,「他是磚廠的好經理,但我認為,為了拯救世界,由別人代他管理工廠一下午是值得的。」

  「你的期望值不要太高了,」華倫蒂說,「我也想要他加人進來,希望他可能有所幫助。可他不是物理學家。」

  科瓦諾聳了聳肩:「我本身也不是看守,但人做事有時是出於形勢所迫。我聽見那裡比平時獄犯沒醉酒時傳來更多的興奮和瞎鬧聲,不知道這是否與奧爾拉多在那裡有關,或者與安德剛才來訪有關。當然,公開酗酒通常是市民人獄的原因。」

  「安德來過嗎?」

  「他是從蟲族女王那裡過來的。他想跟你談談,但我不知道你在哪裡。」

  「噢。好吧,我離開這裡後就去見他。」她一直跟丈夫待在一起。雅各特正在准各乘坐星際飛船返回太空,必要時得準備自己的飛船,以便迅速出發。他想看看原來那艘盧西塔尼亞星殖民戰艦能否修復,再做一次飛行,但戰艦驅動裝置已經數十年沒有維修過了。戰艦現在只用於儲存地球物種的種子、基因和胚胎,以備將來之需。雅各特至少要離開一周,也許更長的時間;華倫蒂不花點時間陪陪他就讓他走是說不過去的。當然,他會理解,知道每個人都面臨巨大的壓力。但華倫蒂也知道,她並不屬￿這些事件中的關鍵人物;她只是以後才會用到這些,用來撰寫歷史。

  但她離開雅各特後,並沒有徑直來到市長辦公室探望格雷戈,而是步行走過城中心。難以置信的是,不久(幾天?幾周?)以前,一群醉醺醺、怒氣衝衝的人還聚集在這裡,情緒激昂,怒不可遏。眼下卻如此安靜,被踐踏的青草已經恢復,只剩下一個泥坑沒有復原。

  不過,這裡並不安寧。恰恰相反。小城的和平安寧期是華倫蒂第一次到來時,那時候這裡作為殖民地的中心,全天都是繁忙興旺的景象。不錯,現在也有幾個人在外面走動,但他們顯得悶悶不樂、偷偷摸摸。他們的目光向下,看著腳前方的地面,仿佛每個人都擔心:如果不看清每一步,就會摔倒在地。

  華倫蒂想,悶悶不樂的部分原因也許出於內疚。現在城裡的每一棟建築都有一個洞,那裡的磚塊已被抽出來用於修建小禮拜堂。

  華倫蒂走過之處,看見許多缺口。

  然而,她懷疑是恐懼超過內疚,扼殺了這裡的勃勃生機。沒人公開談論過此事,但她卻發現他們面向城北山丘偷偷地張望,竊竊私語。籠罩著殖民地的不是對即將來臨的艦隊的恐懼,也不是對屠殺豬族森林的負疚,而是對蟲族的恐懼。小城周圍的山丘上和草叢中那些黑壓壓的形體,是見過蟲族的孩子們的夢魘,是成人心中的恐懼。人們絡繹不絕地到圖書館查看有關蟲族戰爭的歷史記錄片,醉心於觀看人類取得打敗蟲族的勝利。他們觀看時,內心的恐懼也達到了極點。如安德在其第一本書中所描寫的,蟲族文化是美好而有價值的文化,但對於這裡的許多人(也許是大多數人)來說,由於生活在蟲族女王的工蟲們所施加的不可言喻的懲罰和囚禁之夢魘裡,這一理念已在他們心中蕩然無存。

  華倫蒂想,難道我們所有的工作都徒勞無益嗎?我,歷史學家兼哲學家德摩斯梯尼,試圖教育人們:他們不必害怕所有的外星生物,而應該把他們視為異族。與看見這些危險的特大昆蟲所產生的本能恐懼相比,安德那幾本寫得出神人化的書――《蟲族女王》、《霸主》和《「人類」的一生》真正具有什麼力量呢?文明只是一種偽裝,我們遇到危機時又變成了猿猴,忘記了我們是偽裝成的具有理J跬的二足動物,相反成了洞口那些毛茸茸的靈長目動物,對敵人發出尖叫聲希望它們走開,同時手拿大石頭打算在它們靠近時使用。

  此刻,她又回到了一個乾淨、安全的地方,即使這裡既用作監獄又是市政府中心,但也不那麼令人擔心。在這裡,蟲族被當作同盟者,至少被當作是一支必需的維持和平部隊,為了互相保護而把敵手分開。華倫蒂提醒自己,有些人還是能夠超越動物本性的。當她打開囚室時,奧爾拉多和格雷戈都正伸開四肢躺在鋪位上。紙張散落在他們之間的地面和桌上,有些平鋪,有些翻卷,有些甚至蓋住了計算機,因此即使計算機開著,顯示器也無法工作。這看起來就像兒童臥室,再配上格雷戈的雙腿伸到了牆上,他的赤腳隨著古怪的節奏跳舞,來回扭動,晃來晃去。他內心的音樂是什麼呢?

  「你好,華倫蒂。」奧爾拉多招呼道。

  格雷戈連頭也沒抬一下。「我打擾你們了嗎?」

  「來得正好,」奧爾拉多說,「我們正要賦予宇宙新的概念。我們發現了一個啟示性的原則:意念成真,一切生物從虛無之地應運而生。」

  「如果意念成真,」華倫蒂說,「我們可以用意念進行超光速旅行嗎?」

  「格雷戈的腦子裡正在進行數學運算呢,」奧爾拉多說,「所以,從機能上來說他已死亡。不過,一分鐘以前他還在大聲喊叫,手舞足蹈,我認為他仍然在思考什麼。我們有過縫紉機的經驗。」

  「哦?」華倫蒂說。「這是物理課上的老故事,」奧爾拉多說,「以前想發明縫紉機的人老是失敗,因為他們總試圖模仿手工縫紉的動作:把針錐進織物,在後面牽拉穿過針頭上針眼的線。這看起來明白無誤。終於,有人第一次想到把針眼鑿在針尖上,用兩根線代替一根線。這完全不是自然、直接的方法,卻行之有效,至今我仍然無法理解。」

  「因此,我們會用自己的方法穿進太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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