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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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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母仍然一言不發。不過,她也避免奴顏婢膝。從談話一開始,她就裝出一副僕人的謙卑姿態,但她現在不會像悔罪者拼命磕頭那樣來羞辱自己了。即使最卑微的人也有自尊心,清照小姐,我清楚我並沒有給你造成傷害,現在我比你自己更忠於你。 清照轉身來到她的計算機旁,打出了第一行項目名稱「拆散」――這是對德斯科拉達病毒的字面翻譯。 「這都是廢話。」她一邊掃描盧西塔尼亞星發送來的文件和圖表,一邊說,「真令人難以置信,有人冒著叛國的罪名與盧西塔尼亞星聯繫,卻僅僅收到這樣的廢話。這作為科學是完全不可能的。沒有一個星球能夠進化出如此複雜的一種病毒,包含該星球上各種其他生物的遺傳密碼。即使讓我考慮一下這事,都是浪費時間。」 「為什麼不呢?」王母問。現在王母該說話了,因為即使清照聲稱拒絕討論,她實際上已經開始討論了。「畢竟,進化只產生了一種人類。」 「但在地球上有數十種相關的物種,不存在毫無親緣關係的物種――如果你不是那麼愚蠢和叛逆,你就會懂得的。進化從來不可能產生像這個星球一樣稀少的物種體系。」 「那您怎麼解釋這些來自盧西塔尼亞星的文件呢?」 「你怎麼知道它們確實來自那裡呢?你們只聽到這個計算機程序的一面之詞,也許它認為就是這麼回事。或許那裡的科學家很差勁,缺乏去收集一切可能信息的責任感。在這整個報告中,還沒有二十來個物種――瞧,他們都以最荒唐的方式配對。不可能只有這幾樣物種。」 「但如果他們是正確的,會怎麼樣呢?」 「他們怎麼會正確呢?盧西塔尼亞星人從一開始就局限在一個小範圍內。他們只看見了這些小豬人顯示給他們看的那一面――他們怎麼知道豬人沒對他們撒謊呢?」 稱他們為豬人――我的小姐,你就是這樣說服自己:幫助星際議會並不是在導致屠滅異族嗎?如果你用動物的名稱來稱呼他們,就意味著屠殺他們就是正當的嗎?如果你控告他們撒謊,就意味著該滅絕他們嗎?但王母對此什麼也沒說,只是重複問同一個問題:如果這就是盧西塔尼亞星生物的真實情況,那會怎麼樣呢?德斯科拉達病毒如何在他們體內運作呢?」 「如果是真的,我就必須閱讀和研究這些文件,以便發表有見地的評論。但它們不是真的。在你背叛我以前,我教你學到哪裡了呢?教過你生態平衡學嗎?」 「是的,小姐。」 「對,你是學到那裡了。進化是行星生物適應環境變化的手段。如果太陽散發出過多的熱量,行星生物就必須要調整其相對數量,以補償和降低溫度。還記得經典的雛菊思維實驗嗎?」 「但那項實驗只針對整個行星上的一種生物,」王母說,「當太陽太熱時,白色雛菊就生長出來,把陽光反射回去;當太陽太涼時,深色雛菊就生長出來,吸收光和熱。」王母很自豪自己能夠清楚地記得雛菊實驗。「不,不,不,」清照說,「顯然,你還沒掌握要領。要點是:當淺色雛菊占多數時,一定已經有了深色雛菊;當這個世界長滿深色雛菊時,一定已經有了淺色雛菊。進化不是按照誰的要求產生新物種。基因在不斷變化,通過輻射拼接和裂變,通過病毒在生物之間傳遞、進化,於是不停地創造新物種。因此,沒有一種生物產生過純種的後代。」 王母並沒有理解這之間的聯繫,她的臉上一定顯示出了迷惑不解。「我畢竟還是你的老師吧?即使你已經放棄了討價,我還必須堅持還價嗎?」 王母默默地說:求求你,只要你幫助你父親進行這項工作,我願永遠服侍你。「只要生物整體在一起,不停地進行雜種繁殖,」清照說, 「從遺傳學上來說,個體就不會漂移得太遠;他們的基因不停地與同一生物中的其他基因進行重新組合,因此變種隨著新一代均勻地傳播到整個生物群。只有當環境使他們處於巨大的壓力中時,其中一些隨機漂移的特性才突然具有了存在價值。只有在那時,在特定環境下缺乏那種特性的個體就會消亡;而新的特性現在正成為新生物的普遍特性,而不再是偶然的變種了。那就是生態平衡的基本原則――不斷的基因漂移對生物的整體生存是必要條件。根據這些文件,盧西塔尼亞星是工個物種少得荒謬的星球,不存在基因漂移的可能性,因為這些不可想像的病毒在不停地修正可能出現的變化。這樣一個體系不僅永遠不能夠進化,而且讓生命繼續存在都是不可能的――它們無法適應變化。」 「也許盧西塔尼亞星上沒有變化吧。」 「別傻了,王母。想到我曾經還努力教你,我就感到無地自容。所有恒星都處於運動之中;而所有行星也在運動,其軌道也在變動。我們觀察了許多星球達三千年之久,瞭解到地球上的科學家在此之前無法瞭解到的東西――哪些行為對一切恒星和行星體系來說是普遍存在的,哪些行為對地球和太陽系是獨一無二的。我告訴你,如果不經歷生死攸關的環境變化――如氣溫波動、軌道干擾、地震和火山週期等,像盧西塔尼亞星這樣的行星要存在超過幾十年都是不可能的。一個真的只有幾種生物的體系將如何應付那種局面呢?如果只有淺色雛菊,當太陽變涼時,它怎樣取暖呢?如果所有生物都是二氧化碳的使用者,當大氣中的氧氣達到有毒的程度時,它們將如何醫治自己呢?你在盧西塔尼亞星的所謂朋友都是傻瓜,給你發出這樣的廢話。如果他們是真正的科學家,他們應該清楚:他們的結論是不可能的。」 清照按了一個鍵,計算機顯示器上的內容消失了。「你浪費了我的寶貴時間。如果你拿不出更好的東西,下次就不要再到我這裡來了。你對我來說微不足道。你就像浮在水杯中的一隻臭蟲,不僅污染了你漂浮的地方,而且污染了整只杯子。知道你在這所房子裡,我一醒來就感到痛苦。」 那麼,我對你來說是「微不足道」的,對吧?王母默默自問。但這話聽起來好像我對你非常重要。清照,你也許非常聰明,但你並不比別人更瞭解你自己。「你是一個愚蠢的下賤丫頭,所以你並不瞭解我,」清照說, 「我已經叫你離開。」 「但你父親才是這所房子的主人,是韓真人讓我留下來的。」 「小蠢貨,小豬玀,我不能讓你離開整幢房子,但我已經表達得很清楚了,讓你離開我的房間。」 王母叩了一個頭,幾乎觸到了地板。然後,她退出了房間,以免小姐看到她的後背。如果你這樣對待我,我就把你當君王對待。如果你察覺不出我動作中的諷刺意味,那我們兩個到底誰是傻瓜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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