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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


  §第十章 殉教者

  安德說,我們正處在盧西塔尼亞星歷史的支點上。在今後幾個月或者幾年裡,對我們這裡每一個智慧生物種族來說,都是要麼滅亡,要麼達成諒解。

  他倒想得周到,把我們帶到這裡來,正好遇上可能的死亡。

  當然,你在取笑我。

  如果我們知道什麼是取笑,也許我們會取笑你的。

  盧西塔尼亞星是歷史的支點,部分是因為你們在這裡。你們無論到哪裡去,都攜帶著一個支點。

  我們要把它拋棄了,送給你們。是你們的。

  凡是陌生人相遇的地方,都是支點。

  那就讓我們不再是陌生人吧。

  可是人類堅持要使我們成為陌生人――這是他們的基因在作祟。但我們和他們可以成為朋友。

  這個字眼太強烈了。不如說我們都是公民。

  至少從我們的利益一致這方面來說,是的。

  只要星星還在閃耀,我們的利益就會一致。

  也許不會這麼久吧。也許只有人類變得比我們強壯,數量比我們多的時候才會一致。

  現在都行。

  雖然旅途可能要耽誤金整整一天,他還是毫無怨言地去參加會議。他早就學會了耐心。無論他覺得他對異教徒的使命多麼迫切,從長遠的角度看,如果沒有人類殖民地的支持,他都不可能有什麼作為。因此,既然佩雷格裡諾主教要求金與盧西塔尼亞星總督兼米拉格雷市長科瓦諾·澤爾傑佐一起參加會議,他當然要去。

  金驚奇地發現參加會議的還有歐安達·薩偉德拉、安德魯·維京以及他的大部分家人。如果會議要討論有關異教豬仔的政策,那麼母親和埃拉到會是有意義的。可是科尤拉和格雷戈在這裡幹啥呢?沒有任何理由讓他們介人任何嚴肅的討論。他們太孤陋寡聞,太年輕,太衝動。在金的心目中,他們仍然像小孩子一樣吵吵鬧鬧。他們沒有埃拉成熟,埃拉能夠為了科學的利益而放棄個人的情感。當然,有時候金擔心埃拉做過頭了,反倒對她自己不利――但是這種擔憂與對科尤拉和格雷戈的擔憂是不可同日而語的。據魯特講,科尤拉向豬仔透露了關於對付德斯科拉達病毒的各種可能的計劃後,與這些異教的麻煩就明顯起來。要不是豬仔普遍對人類可能會釋放某種病毒,或者用一種化學物質毒化盧西塔尼亞星,不僅消滅德斯科拉達病毒,而且豬族也會同歸於盡感到恐懼,那麼,異教徒是不會在如此多的森林上找到如此多的盟友的。人類甚至可能會考慮間接毀滅豬族這個事實似乎使豬族的態度發生變化,他們也開始考慮先下手為強,毀滅人類。

  全都怪科尤拉管不住嘴。而現在她卻參加討論政策的會議。為什麼?她代表哪個選區?難道這些人真的以為制定政府或者宗教政策是希貝拉家族的職權範圍嗎?當然,奧爾哈多和米羅沒有出席會議,但這不能說明什麼――由於他們倆都是殘疾,家裡人在潛意識中把他們當作孩子對待,不過金心裡明白,對他們倆不屑一顧是不公平的。

  儘管如此,金還是很有耐心。他可以等待,可以傾聽,可以聽完他們的意見。然後,他會做點什麼,使上帝和主教皆大歡喜。當然,如果不能兩全其美,那取悅於上帝就足夠了。「召開這個會議不是我的主意。」科瓦諾市長說。金知道他是一個好人,一個比米拉格雷大多數人想像得還要好的市長。人們不斷地選他連任,因為他像一個祖父般慈祥,努力工作,幫助個人和家庭排憂解難。人們不大在乎他是否也制定好政策――因為這對他們來說,太抽象了。但碰巧他不僅賢達,而且政治上也同樣精明。對這種罕見的珠聯璧合,金感到很高興。也許上帝知道艱難時世即將到來,因此賜予我們一位領袖,這位領袖完全能夠幫助我們渡過難關,不必遭受太大的苦難。「不過我很高興大家都來了。眼下,人類和豬族的關係比以往任何時候、至少比』死者代言人』到來幫助我們與他們締結和平以來都更緊張。」

  維京搖了搖頭,但人人都知道他在這些事件中所起的作用,他否認也沒有用。最後甚至連金也不得不承認,這位離經叛道的人道主義者到頭來是在盧西塔尼亞星做好事3金對「死者代言人」的深仇大恨早就煙消雲散;的確,有時侯他懷疑自己作為一個傳教士,是家裡惟一真正理解安德的功績的人。只有福音傳道者,才能理解另一位福音傳道者。「當然,這兩個愛惹麻煩的魯莽毛頭小孩兒行為出軌,令我們著實擔憂,因此我們請他們參加會議,讓他們明白自己愚蠢、任性的行為所帶來的危險後果。」

  金險些哈哈大笑起來。不用說,科瓦諾的口吻溫和、悅耳,乃至於格雷戈和科尤拉一時以為僅僅是教訓他們一頓。可是金立刻明白了:我不應該懷疑你,科瓦諾,你是絕不會帶無用的人來參加會議的。「在我看來,豬族正在行動,準備發射一艘星際飛船,目的在於用德斯科拉達病毒感染人類。而且,由於我們這位鸚鵡學舌的小女子的幫忙,其他許多森林都很重視這個想法。」

  「如果你想要我道歉的話。」科尤拉開口了。「我想要你閉嘴――閉嘴十分鐘都不可能嗎?」科瓦諾怒氣衝衝的。科尤拉的眼睛睜得大大的,正襟危坐。「我們問題的另一半關係到一個年輕的物理學家。不幸的是,他同豬族保持著普遍的聯繫。」科瓦諾對格雷戈皺了皺眉頭,「如果你成為一個超然度外的知識分子就好了。可是,你卻似乎建立了盧西塔尼亞星上最愚蠢、最危險的友誼。」

  「你是指與你的觀點不同的人嗎?」格雷戈。「是忘記這個星球屬￿豬族的人。」科尤拉說。「星球屬￿那些需要它們、知道如何使它們繁殖的人。」格雷戈說。「閉嘴,孩子們,否則的話,大人們會下決心,把你們驅除出場的。」

  格雷戈凝視著科瓦諾說:「別這樣對我講話。」

  「我愛怎麼說就怎麼說。」科瓦諾說,「就我而言,你們倆都違反了保密的法律義務。我應該把你們倆關起來才是。」

  「根據什麼指控呢?」

  「我擁有緊急狀態權力,你們可以回憶。在緊急狀態結束之前,我不需要任何指控。明白了嗎?」

  「你不會的。你需要我。」格雷戈說,「我是盧西塔尼亞星上惟一不錯的物理學家。」

  「如果到頭來我們和豬族發生某種爭鬥,物理學家就對我們一文不值。」

  「我們要面對的是德斯科拉達病毒。」格雷戈說。「我們在浪費時間。」娜溫妮阿說。

  開會以來,金第一次注意到他的母親。

  她顯得緊張。恐懼。多年來,他都沒有看見母親這樣了。「我們在這裡是討論金那瘋瘋癲癲的使命。」娜溫妮阿說。「他叫做伊斯特萬神父。」佩雷格裡諾主教說。他堅持要給神職人員應有的尊敬。「他是我的兒子。」娜溫妮阿說,「我想怎麼叫他就怎麼叫他。」

  「今天大家的脾氣都火爆。」科瓦諾市長說。

  情況非常糟糕。金有意沒有告訴母親他將訪問異教徒的使命的細節,因為她肯定會反對他直接到公開對人類表示恐懼與仇恨的豬仔那裡去。金完全清楚她害怕與豬仔密切接觸的原因。她小時候,父母就死于德斯科拉達病毒。異族學家皮波成為她的代理父親――後來成為人類第一個被豬仔折磨致死的人。隨後的二十年,想方設法使她的情人利波――皮波的兒子,另一位異族學家――避免重蹈覆轍。為了避免利波獲得丈夫的權利,查看她個人的計算機文件,她甚至嫁給了另一個男人。她相信從她的計算機文件中,也許能夠發現豬仔殺害皮波之謎。然而,到頭來她的一切努力都化為烏有。同皮波一樣,利波還是給殺害了。儘管後來母親瞭解到了豬族殺人的真正原因,儘管豬族已經莊嚴發誓不對人類採取暴力,但是怎麼也無法讓母親理智對待她的親愛的人到豬族中間去。而現在她就在會上,會議是在她的鼓動下召開的,議題是決定金是否應該踏上傳教旅途。這將是個不愉快的上午。母親多年來就是我行我素。嫁給安德魯·維京之後,她在許多方面都變得溫柔隨和了。可是,她一旦想到自己的孩子面臨危險,魔爪伸了出來,那任何人都左右不了她。

  科瓦諾市長和佩雷格裡諾主教幹嗎要讓會議召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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