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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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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一個生靈生存在安賽波之間的核心微粒連接中間,情況會怎麼樣?」米羅的形象問。「你肯定你想解釋這一點嗎?」米羅問。他再次對屏幕上的圖像說話。 隨即,屏幕上的圖像變了,變成了一個年輕女人的臉龐,那是一張華倫蒂從未見過的臉。「如果有一個生靈棲息在連接人類星球裡每一個星球和每一艘星際飛船上的安賽波的核心微粒射線網絡裡,那會怎麼樣?如果她是由這些核心微粒組成的,那會怎麼樣?如果她的思想是在分裂成一對對碎片的旋轉和震動中產生的,那會怎麼樣?如果她的記憶存儲在每一個星球和每一艘飛船上的計算機裡,那又會怎麼樣?」 「你是誰?」華倫蒂直接問圖像。「也許我是一個生靈,保持從一個安賽波到另一個安賽波的所有核心微粒連接都具有生命力。也許我是一種新型的生物,一個自身並不纏繞射線,而是保持射線相互纏繞,從而絕不會分裂的生物。如果這是真實的話,如果這些連接分裂的話,如果安賽波停止活動的話,如果安賽波陷人沉默的話,那麼我就會死亡。」 「你是誰?」華倫蒂再次問。「華倫蒂,我想你該見一見簡。」米羅說,「她是安德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 「簡。」 看來,簡不是暗藏在星際議會官僚層一個策反小組的代號。簡是一個計算機程序,一個軟件。 不對。如果她剛才的暗示是真的話,那麼,她就不僅僅是一個程序。她是一個生物,棲息在核心微粒射線網絡裡,將她的記憶存儲在每一個星球的計算機裡。如果她的話是正確的話,那麼,核心微粒網絡――縱橫交錯的核心微粒射線網絡,正是這個網絡將每一個星球上的安賽波一個又一個地連接起來――這個網絡本身就是她的身體、她的物質。核心微粒連接連續不斷地工作,絕不會崩潰,因為受著她的意念支配。「因此,現在我要問一問偉大的德摩斯梯尼。」簡問,「我是異族,還是異種?我是有生命的嗎?我需要你的回答,因為我想我能夠阻止駛往盧西塔尼亞星的艦隊。但我在採取行動之前,必須知道:這是一項值得犧牲生命的事業嗎?」 簡的話刺痛了米羅的心。她能夠阻止艦隊――他立刻看出來了。議會已經將「分子分解裝置」安裝在艦隊的好幾艘飛船上,但還沒有下命令使用它。他們一旦下達命令,簡就會預先知道,再說,由於她完全滲透進了所有的安賽波通訊裝置,因此她能夠在命令發出之前就把它截獲了。 不過,麻煩是她只要一有動作,議會就能意識到她的存在――至少意識到出了岔子。如果艦隊不能確認命令,命令就會一再發出。她愈阻止信息的暢通,議會就愈清晰地意識到,有人對安賽波計算機擁有程度高得不可思議的控制權。 也許她可以發出一個偽造的確認信息,從而避免這種情況,但她必須監視艦隊、船隻之間以及艦隊與行星地面通訊站之間的所有通訊,以便保持假像,即艦隊對摧毀命令還是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儘管簡擁有天大的本領,但這很快就會使她感到力不從心――她可以同時對數百件、甚至數千件事情給予一定程度的注意,但米羅很快就意識到,即使她什麼都不做,僅僅監視,監視這一切,進行監視所需要的一切調整,也會令她窮於應付的。 秘密會以這種或者那種方式洩露出去的。當簡解釋她的計劃時,米羅知道她是正確的。她的最佳選擇,即她暴露自己的機會最少的選擇,就是乾脆切斷艦隊船隻之間、艦隊與行星地面通訊站之間的所有安賽波通訊,讓每艘飛船一直處於孤立狀態,讓船員們納悶發生了什麼事,這樣他們就別無選擇,只好或者放棄使命,或者繼續遵循原先的命令。他們無論是折回還是到達盧西塔尼亞星,都沒有獲得使用「小大夫」的授權。 然而,與此同時議會會知道出了問題。有可能由於議會司空見慣的官僚作風和低下的效率,沒有人會發現究竟發生了什麼,但最終有人會意識到,對於發生的事情,既無法從自然的角度,也無法從人為的角度進行解釋。有人會意識到,簡――或者類似她的什麼東西一一一定存在,而且,切斷安賽波通訊,就會摧毀她。他們一旦知道這點,她就必死無疑了。「也許不會吧。」米羅堅持認為,「也許你可以阻止他們採取行動。可以干擾星際之間的通訊,這樣他們就無法下令關閉通訊了。」 沒有人回答。他知道這是為什麼:她無法永遠干擾安賽波通訊。各行星上的政府終究會得出自己的結論。也許她可以在不間斷的戰爭中生存下去達數年、數十年、數代人之久。然而,她進行的干預愈多,人類就會對她愈仇恨,愈恐懼。最終她還是會被殺害的。「那麼,就寫一本書。」米羅說,「比如, 《蟲族女王和霸主》,比如, 《『人類』的一生》。『死者代言人』可以寫,勸說他們別輕舉妄動。」 「也許吧。」華倫蒂說。「她不能死。」米羅說。「我知道我們不能要求她冒風險。」華倫蒂說,「但如果這是拯救蟲族女王和豬族的惟一辦法――」 米羅勃然大怒:「你竟然談到讓她死!簡對你意味著什麼?一個程序、一個軟件?可是她不是那些,她是生靈,和蟲族女王一樣是生靈,和任何一個豬仔一樣是生靈――」 「我想在你的心目中,她比他們更接近人。」華倫蒂說。「都是一樣的。」米羅說,「你忘記了――我瞭解豬族如同我的親兄弟一樣――」 「可是你卻認為毀滅他們在道德上可以是必要的,虧你想得出來。」 「別曲解我的話。」 「我沒有曲解。」華倫蒂說,「你想得出失去他們,是因為他們對你來說已經失去了。可是,失去簡――」 「難道因為她是我的朋友,我就不能替她求情嗎?難道生死決策只能由陌生人做出嗎?」 雅各特以平靜深沉的聲音打斷了爭論:「你們倆別爭了。這不是你們的決定,而是簡的決定。她有權決定她自己生命的價值。我雖然不是哲學家,但我知道這點。」 「說得好。」華倫蒂說。 米羅知道雅各特是對的,這是簡的選擇。但他還是不能接受,因為他也知道簡會做出什麼決定。把繡球拋給簡,無異於要求她做出選擇。當然,無論如何,最終還得由她做出選擇。他甚至不必問她決定了什麼。時間對她來說過得太快,他們正在以接近光的速度航行,因此她可能已經做出了決定。太難以承受了。現在失去簡,叫人無法承受;哪怕是想一想都使他感到不安。但他不想在這些人面前流露出自己的懦弱。好人,他們都是好人,但他還是不想丟人現眼。於是,米羅俯身向前,找到身體平衡點,搖搖晃晃地從椅子上站起來。這可艱難了,因為他只有幾塊肌肉聽從他的意念的使喚,他要全神貫注才能從駕駛艙走到臥室。沒有人伴隨他,甚至沒有人對他說句話。不過,這樣他反而感到高興。 他獨處臥室,躺在臥榻上,呼喚著她。但聲音不大。他只是默誦,這是他跟她談話的習慣。儘管船上其他人已經知道了她的存在,但他還是不想放棄一直將她保密的習慣。「簡。」他默聲說。「我在。」簡的聲音在他的耳裡說。同往常一樣,他想像她那溫柔的聲音來自一個他看不見、卻又近在咫尺的女人。他閉上眼睛,浮想聯翩。他的臉頰感受到她的呼吸。當她對他柔聲細語,他默默回答的時候,她的秀髮飄拂在他的臉周圍。「你在做出決定之前,先跟安德談談。」他說。「我已經談了。就在剛才你想這個問題的時候。」 「他說了些什麼?」 「按兵不動。在命令確實下達之前不做任何決定。」 「正確。也許他們不會下命令的。」 「也許。也許持不同政見的新的一班人馬將會掌權。也許新班子將會改變主意。也許華倫蒂的宣傳將會成功。也許艦隊將會發生嘩變。」 最後這一點的可能性太小,因而米羅意識到簡堅信命令不久就會發出。「多久發出?」米羅問。「艦隊應該在大約十五年後到達。這之後的一年或者不到一年的時間,我們這兩艘飛船將會到達。這就是我對你們航行時間的計箅。命令將在這之前的一些時侯發出。也許在飛船抵達前的六個月發出――按飛船上的時間,就是艦隊脫離光速,降到正常速度之前大約八小時。」 「別幹。」米羅說。「我還沒有決定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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