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奧森·斯科特·卡德 > 安德的影子 | 上頁 下頁
九九


  「為了波可。」豆子說。

  「她已經死了,豆子。」

  「你親吻她,然後殺了她,把她拋到河裡。」

  阿喀琉斯只覺得一股熱血湧上面頰。當時沒人在場啊,他這是瞎猜,是在訛詐我。但是……如果他沒有看見,他怎麼知道阿喀琉斯吻過她呢?

  「你錯啦。」阿喀琉斯說。

  「現在還敢嘴硬?如果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你只有死路一條。」

  「想弄死我?別開玩笑,豆子。你可不是一個下得了殺手的人。」

  「不用我動手,排氣系統裡燥熱的空氣會替我殺掉你的。要不了一天你就被烘成肉乾了。現在你已經開始覺得有點口乾舌燥了,對吧?接下來你會被一直吊在這裡,直到成為一具木乃伊。你知道,排氣系統的空氣要經過過濾和淨化。所以就算你的屍體發出些臭氣,也沒有人能嗅到。總之誰也發現不了這件事。是啊,阿喀琉斯的失蹤將成為戰鬥學校的秘密。用不了多久,戰鬥學校鬧鬼的故事就會在新兵中流傳開來。」

  「豆子,我真的沒有殺波可。」

  「我都看見了,阿喀琉斯,你這個可憐的白癡。我不管你怎麼花言巧語,我什麼都看見了。只是我從沒想過,我還有機會抓住你,清算你的罪行,讓你受到應有的懲罰。波可對你那麼好,從來沒有傷害過你。當時我勸她殺掉你,她不忍心,放了你一馬。是波可,讓你在大街上稱王。你為什麼恩將仇報?」

  「我沒有殺她。」

  「既然你蠢得看不清形勢,阿喀琉斯,那好,我來幫你分析一下。首先,你忘了你在哪裡。在地球上時,你的確比周圍的大多數人聰明。但是在戰鬥學校,人人都和你一樣聰明,事實上,這裡比你聰明的人占多數。你以為安布爾沒有看出來,你盯著他時眼睛裡露出的凶光嗎?你以為他不知道,嘲笑過你之後就已經被你懷恨在心?你以為在我說出你是個什麼樣的人時,狡兔戰隊的隊員會懷疑?他們早看出你有些不正常了。大人可能注意不到你那些小動作,他們可能受得了你那些肉麻的巴結奉承,但我們不會。前不久我們這裡有類似的事情發生,一個孩子算計著去殺害另一個孩子,我們不能容忍再次出現這樣的事。沒人那麼傻,等著你先下手。我們才不在乎什麼狗屁公平呢。我們是戰士。一個戰士是不會給敵人任何取勝機會的。懂嗎?一個戰士,就得擅長背後開槍,欺騙敵人,聚眾伏擊。你那套謀殺的老法子也就只能在俗人中用用。你太自負、太愚蠢,加上精神極度錯亂,所以你做夢也想不到會掉進今天這個圈套吧。」

  阿喀琉斯知道,豆子的話句句擊中要害。他完全失算了。現在想來,剛才豆子說到要為波可報仇而殺他時,口氣中帶著對阿喀琉斯的輕蔑。他的確有可能下手殺掉阿喀琉斯。

  「所以,現在擺在你面前的路有兩條。一條路:你一直吊在這裡,我們輪換監守,確保你無法脫逃,等你死了以後,我們才離開你,回去繼續我們的生活。另一條路:供出你犯下的所有罪行——我的意思是你幹過的所有壞事,不僅僅是我已經知道的那些——你必須坦白。向教官坦白,向精神病學家坦白。等你回到地球,進入精神病院時還得坦白。就這麼兩條路,你怎麼選擇我們無所謂。不管你選哪條道,反正你永遠也不可能在戰鬥學校的走廊裡,或者別的什麼地方自由行動了。好啦……你怎麼考慮?想吊在死線上風乾,還是想讓教官們認清你這個瘋子?」

  「帶個教官來,我就坦白。」

  「你沒聽我剛才說的,我們一點兒也不笨嗎?你馬上交代,當著證人,我們會做好錄音記錄。別指望我們現在帶教官來這裡,你以為你吊在這裡很好看嗎?想讓教官同情你?等著吧,你坦白得好,我們自然會通知教官,讓他們來接你。到那時教官已經清楚你是個什麼樣的人了,另外還會有六個IF的陸戰隊士兵前來幫助你,免得你亂說亂動。阿喀琉斯,他們來這裡可就不是鬧著玩啦,他們不會給你任何逃跑的機會。返回地球之前,你一點主動權都沒有啦,只能任人擺佈。我不想跟你再多廢話了。現在,是你最後的機會,坦白你的罪行吧。」

  阿喀琉斯差點兒笑出聲來,不過此刻必須忍耐,要讓豆子覺得他是贏家。阿喀琉斯知道,自己已經不可能繼續留在戰鬥學校了。但值得慶倖的是,豆子居然不直截了當地殺他。

  你不應該給我留一條後路的,豆子。因為我總有一天要除掉你,除掉你和這裡其他任何看著我出洋相的人。

  「好吧。」阿喀琉斯說,「我殺了波可。我勒死她,然後把她拋到了河裡。」

  「接著往下說。」

  「還有什麼好說的?你想知道她死的時候大小便失禁的細節?你想知道她的眼睛當時鼓得有多大?」

  「一次謀殺還不夠把你關進精神病院,阿喀琉斯。你以前還幹過,這你自己心裡最清楚。」

  「為什麼你這樣想?」

  「我知道,在動手殺人時,你沒有絲毫心理障礙。」

  心理障礙?笑話。我阿喀琉斯第一次殺人時就沒有任何心理障礙。看來,你根本不懂得什麼叫權力。如果乾這麼點小事都良心不安,那就不配得到權力。「尤利西斯是我殺的,他礙手礙腳的,討人嫌。」

  「還有呢?」

  「我可不是殺人狂,豆子。」

  「還有,阿喀琉斯,全部交代清楚。你必須讓我確信你徹底坦白了。」

  現在阿喀琉斯已經把眼前的事當成了一場遊戲,他覺得沒必要再隱瞞什麼。

  「最近一次是維維安·德拉馬爾醫生。」他說,「我告訴她不要在全身麻醉的情況下給我做手術。我告訴她讓我保持清醒,我完全可以忍受疼痛。她不聽,堅持要按她那一套來。好吧,既然她那麼喜歡操縱別人,為什麼卻在我面前轉過身去,背對著我呢?為什麼她那麼愚蠢,以為我手裡真的有槍呢?我拿夾板用力抵住她的後背,她甚至沒感覺到我的針是從什麼地方紮進去的。大家都以為,她是心臟病突然發作,死在了辦公室。甚至沒有人知道我去過那裡。你還想聽這樣的故事嗎?」

  「我要你全部說出來,阿喀琉斯。」

  足足用了二十分鐘,阿喀琉斯才講述完他的歷史事蹟——七次完美的謀殺,七次對錯誤的糾正。事實上,他覺得對人講述這種事很過癮。以前一直沒機會像這樣在他人面前顯示自己多麼強大有力。他真想看看把他吊在空中的這幾個小傢伙的臉,可惜四周太黑了。他想看他們臉上此刻露出的憎惡的表情,那種表情只能證明他們是弱者,證明他們不敢面對強權。如果你想獲得權力,就不要害怕殺人,很多時候,你得親自動手屠殺,不能退縮。你永遠不能對人忠誠,那只會讓你軟弱。當然,傻瓜們是永遠不會明白這點的。

  開開燈吧,讓我看看你們慘白的臉。

  但是沒有人開燈。等他們記下他的供詞,開門出去時,門外微弱的燈光映出他們匆匆離去的剪影。他們有五個人,全都光著身子,扛著錄音器材。他們走之前甚至先試聽了一下錄音效果,確保記錄無誤。阿喀琉斯聽到自己的聲音堅定有力,充滿自豪感。這種聲音在弱者的耳朵裡聽來,恰好能證明他是一個地地道道的「精神病人」。他們會讓他活下去,直到宇宙再次隨著他的意志運動,直到他隨心所欲地用血腥和恐怖統治地球。剛才沒看清那幾個傢伙的臉。哼,那麼別無選擇,等所有權力落到他手中的時候,就只好殺掉這段時期待在戰鬥學校的所有人了。

  然後,他會把這個測試天才孩子的工作繼續下去。到那時,戰鬥學校的孩子們的存在將只為了一個目的:鞏固阿喀琉斯的統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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