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奧森·斯科特·卡德 > 安德的影子 | 上頁 下頁 |
八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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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以前從沒這樣做過。」豆子老老實實地說,「我們練習過的分裂和聯結都只用一個人做盾牌。七個人組成的大盾牌麼,對我們來說也是全新的。」 達普爾笑起來。「這回安德也摻和進來了,和其他人一樣充當盾牌。這可是對你的信賴呀,豆子老夥計。」 那是絕望,豆子想。但他覺得現在沒必要把這想法說出來。 一切準備就緒,全體機動隊員聚到人牆後面,豆子一聲令下,他們使盡全力將這塊超級人體盾牌猛推出去。 巨大的人牆直挺挺地向敵人的大門緩緩推進,場面十分壯觀。敵人開火了,火力異常猛烈,但只能擊中組成人牆的那些被凍住的隊員,E組和豆子的別動隊在人牆後很小的範圍內保持移動,漫天彈雨傷不著他們一根毫毛。他們從人牆縫中伸出槍,不斷開火,消滅了幾個敵人,而且迫使對方全部龜縮在他們的星星後面。 豆子估算出他們已經進入獅鷲戰隊和猛虎戰隊可以發起攻擊的區域,他下達命令,他的小隊立刻拆散人牆,四個隊員每人推動一塊「七人盾牌」,四下裡散開,向獅鷲和猛虎聚集的星星死角飄去。E組在盾牌後瘋狂射擊,以補償人數不足的劣勢。 數到三,豆子別動隊中的四個隊員看准方向,同時把盾牌朝上面使勁一推,與豆子和迪謝維爾會合,借著這股反彈的力量,六人的身體徑直朝正下方敵方大門滑去。 他們繃直身體,一動不動,由於個子都非常小,看上去完全像被徹底凍住的士兵,在空中失去控制,不由自主地飄移。敵人果然上當了,對他們根本不加注意。有幾個碰上流彈,受了點傷,一部分身體喪失了活動能力,但即使這樣,他們也不做出任何反應,敵人很快就忘記了他們的存在。 到達敵人大門時,豆子慢慢地、悄無聲息地讓他們中的四個把頭盔頂在大門四角。他們按了下去,這是遊戲的結束儀式,豆子順勢推了迪謝維爾一把,讓他通過敵方大門,豆子自己則被彈向上方。戰斗室的燈亮了,武器全部失去效用。戰鬥結束了。 獅鷲戰隊和猛虎戰隊愣了好半天才明白過來剛剛發生了什麼事。飛龍戰隊只剩下僅有的幾個還能活動的士兵,而獅鷲戰隊和猛虎戰隊幾乎沒有什麼損失,還在堅守著陣地。豆子心裡很清楚,如果他們一開始就主動發起攻擊,那麼安德這種編隊進攻的計策就派不上用場了。不過敵人先看到豆子繞著星星狂轉,做出匪夷所思的動作,接著又眼睜睜地盯著一堵古怪的人牆慢慢壓過來,這讓他們一時之間不知所措。安德這個名字的威力使他們不敢貿然出手,他們害怕犯錯誤,擔心落入陷阱。正合適……害怕落入陷阱本身就是一個陷阱。 安德森少校通過教官入口進入戰斗室。「安德!」他叫道。 安德被凍住了,張不開嘴,只能咕嚕咕嚕地發出大叫聲。獲勝的指揮官居然發出這種聲音,真是太稀奇了。 安德森伸出他的鉤子,解凍了安德。豆子還在戰斗室另一頭,但此刻戰鬥室內一片寂靜,他清清楚楚地聽見安德一字一頓地說話:「我又打敗你啦,長官。」 豆子的隊員不約而同地看了豆子一眼,明顯表露出有點兒不服氣,因為這次勝利完全是豆子一手設計和運作的,榮譽應該屬豆子。但豆子清楚安德在說什麼,他並不是說打敗了獅鷲戰隊和猛虎戰隊,他說的是打敗了教官。具體說就是他把戰隊交給了豆子,讓豆子全權指揮。如果教官們認為在安德剛剛經歷了一場個人的生存搏鬥之後,立刻讓他再到戰斗室裡去對付兩支戰隊,是一場終極測試的話,那麼安德的確挫敗了教官——他成功地拒絕了測試。 安德森當然應該明白安德話裡的意思。「別胡鬧,安德。」安德森小聲說。但戰斗室裡很安靜,大家都能聽見,「你的對手是獅鷲戰隊和猛虎戰隊。」 「你以為我是笨蛋嗎?」安德說。 安德森朝所有人大聲說道:「從現在開始,規則改變了,只有當所有敵軍被冰凍或者失去活動能力後,才能去觸碰敵方的大門。」 「什麼規則?」迪謝維爾嘟囔道,他剛從敵方大門那邊飄進來,豆子看他一副摸不著頭腦的樣子,禁不住笑了起來。 「反正這種戰術只能用一次。」安德說。 安德森把鉤子遞給安德。他沒有像以前那樣先解凍自己的士兵,然後再解凍敵人。他一下子把所有凍住的人全都解了凍,然後把鉤子還給安德森。安德森接過鉤子準備離開。 「嘿!」安德喊,「下次怎麼打?把我的戰隊鎖在籠子裡,讓他們赤手空拳去對付戰鬥學校的全體學員嗎?能不能稍微公平一點?」 士兵們七嘴八舌地響應安德,抱怨聲越來越高,彙聚成一片。這些不滿的聲音並不全是飛龍戰隊發出來的。但安德森似乎完全不為所動。 獅鷲戰隊指揮官威廉·畢說出了大多數人的看法:「安德,只要你是戰鬥的一方,那麼無論如何都不會出現公平的情況。」 大家齊聲贊同,很多人都笑了。猛虎戰隊的指揮官泰洛·莫木帶頭有節奏地鼓起掌來。「安德·維京!」他高呼。其他人也跟著鼓掌,高呼安德的名字。 但是豆子瞭解真正的危機,事實上,安德也清楚。一個指揮官無論多麼卓越,無論怎樣足智多謀,無論他的軍隊準備得多麼充分,無論他的下級軍官多麼優秀,無論他在戰鬥中多麼勇敢無畏,都不一定能贏得勝利。勝利幾乎總是屬更有實力的一方。人們永遠不會忘記是大衛殺死了歌利亞。但在此之前,有那麼多小人物在與歌利亞的格鬥中被搗碎踩扁。沒有人歌頌那些戰鬥,因為大家都知道那是正常的結果。不,準確說是必然結果,除非有奇跡發生。 蟲族才不會去管指揮官安德在他手下人的心目中有多神奇呢。人類的戰艦不可能做出任何類似豆子的死線那種干擾蟲族視線的小把戲,用來打亂對方的行動計劃。安德清楚,豆子也清楚。如果大衛沒有投石索和石頭,或者來不及擲出石頭,那會怎麼樣呢?那他瞄得再准又有什麼用呢? 所以,是的,看起來不錯,在安德向敵人的大門滑行過去的時候,三支戰隊的隊員都朝著他歡呼,豆子和他的別動隊在那裡等著他。可惜這漂亮的一幕最終什麼都說明不了,而且大家對安德抱有的希望越大,安德的負擔就越沉重。 我會盡我所能為你分擔一些,豆子在心裡說。就像今天一樣,你可以把一些事交給我來做,我會盡力做好。那樣,你就不會再像現在這樣形單影隻了。 豆子這麼想著,心裡明白並不現實。如果能夠那樣做,安德早就會去做了。豆子回避安德,正因為他不想面對這樣一個事實:安德其實就是豆子自己最希望成為的那種人——那種讓你寄託全部希望,帶走你所有的恐懼,不讓你失望,不出賣你的人。 我要成長為一個像你那樣的人,豆子想,但是我不能重複你所走過的路,我得找到一條屬自己的成長之路。 安德穿過大門時,豆子跟在他後面。豆子回想起在鹿特丹大街上時,自己跟在波可或者薩金特或者阿喀琉斯身後的情形,不由覺得好笑。是的,我當然也不能再踏上過去那條老路。 出了走廊,安德並不像以往那樣停下來等他的士兵聚齊。他頭也不回地走在最前面,但是速度不快,熱情洋溢的隊員們很快趕上他,圍住他,他終於邁不動步子了。但是他一聲不響,面色冷靜,等著隊員們釋放他們激動的情緒。 「今晚還訓練嗎?」「瘋子」湯姆問。 安德搖搖頭。 「那明天早上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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