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奧森·斯科特·卡德 > 安德的影子 | 上頁 下頁
八六


  豆子叫上他的特別小隊跟著他去浴室。邦佐和他的手下很可能在那裡等著安德,因為那是安德今天肯定會去的地方。

  豆子趕到時,一切都結束了。教官們和醫務人員亂哄哄地穿過大廳。丁·米克扶著安德的肩膀,和他一起離開浴室。安德身上只圍著一條毛巾,渾身濕淋淋的,血滴順著後腦勺往下淌,落在他的脊背上。豆子愣了一陣才反應過來那不是安德的血。跟豆子一道來的隊員與丁·米克一起,護送安德回宿舍去了。豆子留下來,呆站在浴室門口沒動。

  教官們呵斥他別擋道,讓他離開走廊,但豆子已經看清楚了。邦佐躺在地上,醫務人員正忙著給他做心臟起搏急救。豆子知道,對心臟還能跳動的人是用不著使用這種急救術的。他的鼻子整個兒被撞碎了,濃稠的血漿把臉孔糊得一團糟。原來安德後腦勺上的血是在這裡沾上的。

  我們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沒能制止這件事發生,但是無論如何安德贏了。他早就料到會發生什麼,他學習個人格鬥術,他清楚該怎麼行動,總之他不會像我一樣只會做那些不著邊際的蠢事。

  如果波可有一個安德這樣的朋友,她就不會死於非命了。

  如果安德指望著靠豆子來救他的命,那他的下場就會和波可一樣。

  一隻手伸過來,粗暴地拉開豆子。豆子一個趔趄,被抵在牆上。

  「你都看見了些什麼!」安德森少校喝問道。

  「沒看到什麼啊。」豆子說,「邦佐在裡面嗎?他受傷啦?」

  「你少管閒事!沒聽見我命令你離開嗎?」

  隨後格拉夫上校匆匆趕來了。豆子發現圍著格拉夫的教官們都對他怒目而視。

  「我想豆子天生喜歡伸著長鼻子到處嗅,哪裡都見得到他。」安德森說。

  「你們要把馬利德送回家吧?」豆子問,「不然他還會做這種事的。」

  格拉夫惡狠狠地瞪了豆子一眼。「我聽說你站在餐廳的桌子上演講。」格拉夫說,「居然連我都不知道,把你帶到這裡來是為了培養出一個政治家。」

  「你得關邦佐的禁閉,然後開除他,否則安德永遠不得安生,我們絕不答應!」

  「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別添亂,小傢伙。」格拉夫說,「這是大人的事。」

  豆子任由迪馬克把他拖走。但他們是否會懷疑豆子已經知道邦佐死了呢?為防萬一,他繼續裝出一副不知情的樣子。「他也會追著我不放的。」

  「他不會跟在你後面的。」迪馬克說,「他馬上就要回家了。別把這事對其他人說。等正式通知下達時,大家自然就知道了。懂啦?」

  「是,長官。」豆子說。

  「你從哪裡瞭解到那個無聊的法律條文?我是指你在餐廳演講時說的那個:士兵可以不服從指揮官下達的違法命令。」

  「在與軍事管理相關的法律文件裡看到的呀。」豆子說。

  「嗯,不過,事實上,從來沒人因為服從指揮官的命令而被控違法。」

  「那個嘛,」豆子說,「大概是因為從來沒有哪個指揮官命令手下的人去做這種殘暴的事情吧。」

  「軍事管理法規並不適用於學員,至少有一部分不適用。」

  「但它適用于教官。」豆子說,「適用於你。萬一你今天正好服從了什麼違法的或者不道德的命令……呃,這個不好講……比如你對浴室內發生的鬥毆袖手旁觀吧,說不定就因為是你的長官警告過你:別插手,看那個大孩子打小孩子時會發生什麼事。」

  迪馬克心裡很不是滋味,但沒有表露出來。他站在走廊裡,目送豆子走進飛龍戰隊的宿舍。

  裡面的人全都像瘋了一樣。隊員們自怨自艾,羞怒交加,覺得自己無能而愚蠢。邦佐·馬利德比他們聰明!邦佐在安德落單時截住了他!在安德最需要幫助的時候,他手下的那些兵都去哪兒啦?

  好半天,大家才恢復平靜。在這期間,豆子悶坐在自己的床上,任由思緒飛揚。安德不只是贏得了這次戰鬥,不只是保住自己就善罷甘休。安德殺死了對頭。他的打擊乾脆徹底,使他的敵人永遠,是的,永遠沒有機會再次對他下手了。

  安德·維京,你是天生的艦隊指揮官,你是抵禦蟲族再次入侵地球的第一人選。在你身上,表現出了我們所需要的東西——竭盡全力、毫不留情地打擊敵人,盯准正確的目標,不計後果。只有你,才能指揮一場毀滅性的戰爭。

  我呢,我不是安德·維京。我只是個大街上的流浪兒,只懂一點兒簡單的生存技巧。唯一一次面對真正的危險時,莫名其妙地,我像松鼠一樣溜得飛快,逃到卡蘿塔修女那裡去尋求庇護。安德面對強敵獨力奮戰,我卻只會蜷縮在自己的樹洞裡。我只有站在餐廳桌子上演講的膽量,沒錯,我就是這種傢伙。而安德呢,他光著身子也能打敗比他強大的對手。

  無論我的基因是被怎麼修改的,這種實質性的東西卻沒有改變。

  安德差點因我而死。是我激怒了邦佐,是我在關鍵時刻沒有保持警惕,是我沒有靜下心來,想到邦佐可能會等著在安德一個人去洗澡的時候動手。全怪我。

  如果安德今天死了,我將再次犯下不可原諒的錯誤。豆子心潮起伏,渾身哆嗦,直想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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