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奧森·斯科特·卡德 > 安德的影子 | 上頁 下頁 |
三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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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隨即又轉念一想:但不是現在。我先得看看不玩那個遊戲會發生些什麼。 同時他做出一個決定,他都不知道自己的腦子在什麼時候突然醞釀出了這個決定。他要去同邦佐·馬利德談談。 豆子走到能看見邦佐占著的那台遊戲機屏幕的位置時,邦佐控制的角色剛好又一次死掉了。「馬利德先生,能打擾你一下嗎?」豆子的西班牙語張口就來——在鹿特丹時,他曾經聽帕勃羅·德·諾切斯對那些來敲他住所門的同胞講過這種話,諾切斯與瓦倫西亞的老家通電話時也用這種語言。用邦佐的家鄉語言開頭,取得了預期效果。他注意到了豆子的存在,回過頭來盯著他。 「想幹什麼,小東西?」邦佐稱豆子「小東西」時用的是一個巴西土語詞,巴西土話在戰鬥學校中也很流行,顯然邦佐覺得沒必要誇耀他純正的西班牙血統。 儘管邦佐有兩個豆子高,但豆子還是直視著他的眼睛。「人們老說看見我讓他們想到安德·維京,而且大家都好像挺崇拜他似的,只有你對他無所謂。我想知道安德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遊戲室裡一下子安靜了好多,其他孩子的沉默告訴豆子他判斷得不錯——向邦佐打聽安德的事是危險的。 「不錯,我他媽一點兒不崇拜那個犯上作亂的小人。但為什麼你偏偏找我來給你說他的事情呢?」 「因為你不會哄我。」豆子說。其實他心裡明白,邦佐顯然在安德手中栽過跟頭,所以多半他會說些拙劣的謊話,使自己在那個令他感到羞恥的故事裡好歹有點兒英雄樣子。「如果人們總把我和那傢伙放一塊兒比較,我就要瞭解他究竟是個怎樣的人。我可不想這樣僵下去,做什麼都礙手礙腳的。你不欠我什麼,但如果你也像我這麼小,就會和我一樣,想找個老大哥點撥點撥,學學在這個地方該怎麼混。」 旁邊一個孩子發話了,就像在豆子剛要完成考試卷子時,突然插進一個人來打岔。「少廢話,新兵伢子。邦佐·馬利德可不像你那樣還裹著尿布。」 豆子轉身對著他,不客氣地說:「我不能向教官問,他們不會對我講真話。如果邦佐不告訴我,那我問誰去?難道問你嗎?你連膿包和廢物的區別都搞不清楚。」 純粹是薩金特的風格,饒舌,但很管用。大家對著那個想趕他走的孩子一陣哄笑,邦佐也笑了一陣,然後伸過一隻手來,搭在豆子肩上。「我會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小傢伙,你這個年齡的孩子打聽什麼事都直來直去的。」 轉過頭,邦佐對剛才嘲弄豆子的孩子說:「也許你應該接著我剛玩的遊戲玩一把,這可是你唯一一次玩這一關的機會。」 豆子很難相信一個指揮官可以這樣隨便地對自己的下屬冷嘲熱諷。但那個男孩卻把怨恨的苦水吞進肚子,笑著點了點頭。「好的,邦佐。」像接受一個軍事命令一樣,馬上投入到遊戲中去了。這真是個貨真價實的馬屁精。 無巧不巧,馬利德把豆子帶到牆邊,正好站在幾小時前豆子鑽過的通風孔前。豆子並沒朝那裡多瞄一眼。 「我給你說說這個安德。他四處挑釁,總是打敗其他傢伙。不光是打贏——不把那些夥計打得趴地不起,他就不高興。他完全不懂得怎麼遵守規則。你本來給了他一個明確的命令,他也裝出一副接受命令的樣子。但只要他有一個出風頭的機會,他就會顯擺自己,違反命令。呃,我知道的就這些,我同情那些和他分在同一個戰隊的夥計們啊。」 「他在火蜥蜴待過?」 邦佐的臉有些發燙。「他穿過我們這種制服,我的花名冊裡曾經有過他的名字,但他從來就算不上是火蜥蜴的人。從見到他的第一分鐘開始,我就知道他是個禍害。你就看他臉上那股神氣勁兒吧,好像整個戰鬥學校是為他一個人造的,是他炫耀自己的舞臺似的。我才不會收留這樣的傢伙呢。他剛露出這種苗頭,我就把他調走了。而且就是沒調走他前,我也不准他跟我們一塊兒練習,我清楚這傢伙會偷學我們的全套戰鬥策略,以後帶到別的戰隊去,再閃電般地反戈一擊來對付我們。哼,我可沒那麼傻。」 在豆子的經驗中,「我可沒那麼傻」這句話除了證明說這話的人真的有點傻以外,沒有任何其他含義。 「看來他是個不服從命令的人。」 「豈止這一點。他像個吃奶的嬰兒一樣在教官面前嗚嗚哭訴,打我的小報告,說我怎麼怎麼不讓他參加訓練啦等等。雖然教官們早知道我要把他調出去,但禁不住他糾纏不休的抱怨,最後同意他在自由活動時間一個人上戰斗室去練習。剛一開始,他就叫來一夥他原來所在的新兵小隊的孩子,然後又糾集了一些別的戰隊的成員。他在戰斗室裡儼然一副指揮官的派頭,其他人只能照他說的去做。他們把大家都惹火了。教官們總是滿足那個小跟屁蟲提出的要求,而我們這些指揮官要求教官們阻止我們的士兵去參加他的訓練時,他們卻只是說『自由活動的時間由每個人自由安排』。不過所有這一切都是遊戲的一部分,懂嗎?所有一切,因此他們對他的哄騙一直睜隻眼閉隻眼的。那些下流的士兵、卑鄙的小雜種紛紛投入到安德的自由訓練中去,這樣一來,每個戰隊都受到了威脅,懂嗎?自己戰隊的情報隨時可能洩底,你本來想出一個前所未有的遊戲策略,但卻不知道會不會一說出來就被對手聽去了,懂啦?」 懂了懂了懂了。豆子真想大吼著回敬邦佐說:我懂,你懂嗎?但不能在邦佐面前顯露出急躁情緒。何況,他說的這些都很有趣。豆子在腦子裡描繪出戰鬥遊戲對戰鬥學校生活的影響。它給了教官一個瞭解孩子們的指揮藝術的機會,同時也讓教官們瞭解到孩子們對邦佐這種不合格的指揮官的態度。顯而易見,馬利德想把安德當成戰隊中的替罪羊,但安德拒絕照他說的去做。這個安德·維京善於利用教官辦妥一切事情,他甚至利用他們得到了一間訓練室。他並沒有請求教官制止邦佐對他的戲弄,而是另闢蹊徑,達到訓練自身的目的。太聰明了。教官們一定會喜歡他這種做法,邦佐就做不到這點。 或者他豆子也可以做到? 「那你怎麼對付他呢?」 「會有辦法對付他的。我可受夠了。如果教官們不管,總會有其他人來管管這事吧,嗯哼?」邦佐不懷好意地笑著說,「所以,如果我是你的話,就會離安德·維京遠遠的,絕不去參加那小子的什麼自由活動時間訓練。」 「他真的在成績榜上排第一嗎?」 「成績第一算個屁,」邦佐說,「他人品太臭。沒有哪個指揮官想收留那小子。」 「多謝了。」豆子說,「現在唯一讓我感到惱火的事,就是人們說我像他。」 「那是因為你也很小。在他還很小的時候,教官們就讓他加入了戰隊。別讓他們那樣對待你,你就萬事大吉了,懂啦?」 「我懂。」豆子說。他對邦佐露出滿臉感激的笑容。 邦佐回應他一個微笑,拍拍他的肩頭。「你會做得很好的。等你長大些,如果我還沒畢業,說不定你會成為一名火蜥蜴的戰士呢。」 說不定他們讓你成為一個指揮官,只是為了讓學員們學習如何與一個白癡指揮官相處,或者如何最有效地聽從高軍銜的傻瓜下達的命令。豆子心想,但嘴上卻說:「用不了多久,我就會成為一名士兵。」 「加油幹。」邦佐說,「你會成功的。」他再次拍拍豆子的肩膀,然後帶著滿足的笑容走開了。他在為自己能幫助一個小孩子而驕傲。他在為有人相信他對安德·維京的種種歪曲而高興。很明顯,安德·維京比邦佐說的要聰明得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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