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奧森·斯科特·卡德 > 死者代言人 | 上頁 下頁
一〇三


  「米羅最有頭腦了,他明白怎麼做最好,他想出來的辦法總是最棒的。連媽媽都要依靠他。照我看,等星際議會派來對付我們的艦隊飛到的時候,我們肯定需要米羅。他會研究所有信息,他不在時我們學到的所有東西都交給他研究,讓他把各種情況放到一塊兒分析,再告訴我們該怎麼做。」

  安德忍俊不禁。

  「這麼說,這個主意糟透了。」奧爾拉多道。

  「你比我認識的所有人看得更清楚。」安德說,「我還得好好想想,不過你可能說得對。」

  兩人默不作聲地飛了一會兒。

  「我剛才只是說說而已。」奧爾拉多說,「想起什麼就說什麼,把他跟過去那個故事扯到了一起。說不定那個故事根本不是真的。」

  「是真的。」安德說。

  「你怎麼知道?」

  「我認識馬澤·雷漢。」

  奧爾拉多吹了聲口哨。「你的年齡可真大呀,比這些樹都老。」

  「比所有人類殖民地都老。可惜,這麼大歲數,還是不夠聰明。」

  「你真的是安德?那個安德?」

  「所以我的密碼也是它。」

  「有件事挺好玩的。你來這裡之前,主教告訴大家你是撒旦,家裡只有金一個人把他的話當了真。可如果主教告訴我們你是安德,說不定你一來這兒大家就會在廣場裡拿石頭砸死你。」

  「那你們現在為什麼不砸我?」

  「現在已經瞭解了你嘛。這就大不一樣了,對不對?現在連金都不恨你了。等你真正瞭解了什麼人,你很難再恨他。」

  「也許該這麼說,除非你不再恨他,否則很難瞭解這個人。」

  「這算不算循環論證?堂·克裡斯托說絕大多數真理只能用循環論證的方式表述。」

  「我覺得這跟真理沒什麼關係,奧爾拉多。只是原因與結果的關係。造成結果的原因很多,很難分清,但科學只相信第一個原因:推翻一塊多米諾骨牌,其他各塊也隨之倒下。但一涉及人,真正重要的原因卻是目的。這個人到底打的是什麼主意。只要知道他真正想要的是什麼,你就再也無法恨他了。你可以怕他,卻恨不起來,因為你自己心中也有跟他一樣的想法。」

  「你是安德,媽媽可不喜歡這個。」

  「我知道。」

  「但她還是愛你的。」

  「我知道。」

  「還有金,說來真好笑。知道你是安德後,他因為這個更喜歡你了。」

  「因為他喜歡四處征討,我的名聲之所以那麼壞,就是因為我贏了一場征討。」

  「我也更喜歡你了。」

  「是啊。」安德說。

  「你殺的人比歷史上任何人都多。」

  「幹什麼都要做到最好,你母親不是這樣教你們的嗎?」

  「你替父親代言時,我簡直替他難過死了。你讓大家互愛互諒,但你怎麼卻在異族屠滅中殺了那麼多人?」

  「我當時以為自己是在打遊戲,不知道是來真的。但這不成其為理由,奧爾拉多。即使知道是真正的戰爭,我也會做出同樣的事情。當時我們以為他們想殺死我們,我們錯了,但當時我們沒法知道真相。」安德搖搖頭,「我懂得更多,瞭解自己的敵人,所以我打敗了她——蟲族女王。我太瞭解她了,瞭解到愛上她的程度。也許是太愛她,愛到瞭解的程度。我不想再打下去了,當時我想退學,想回家,於是我炸了她的星球。」

  「但今天我們找到了理想的地方,可以讓她重獲新生。」奧爾拉多嚴肅起來,「你肯定她不會找我們報仇嗎?不會消滅人類,從你開始嗎?」

  「就我所知,」安德說,「我有把握。」

  「也就是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把握大到將她復活的地步。」安德說,「我們對任何事情的把握,最多也只能大到這個地步了。相信到一定程度,然後據此行動,仿佛自己的信念就是事實本身。當我們的信念大到那種程度,我們便稱之為知識、事實,把身家性命押在上面。」

  「我猜你現在做的就是這種事,認定她就是你所相信的那種人,把你的命押在這個信念上。」

  「我的心氣兒比你說的還要高那麼一點兒。我也把你的命押上去了,還有其他所有人的命,我驕傲得連別人的意見都沒徵求過。」

  「真有意思。」奧爾拉多說,「如果我問什麼人,他們願不願意信任安德做出關係到全人類命運的決定,他們會說當然不願意。但如果我問他們信不信任死者代言人,他們就會說信任,至少大多數人會這麼說。他們怎麼也想不到你們是同一個人。」

  「是呀。」安德說,「有意思。」

  兩人都沒有笑。過了好長時間,奧爾拉多又開口了,他的思緒飄蕩到一個對他來說更要緊的問題上,「我不願意三十年都見不到米羅。」

  「那時你就四十二歲了。」

  「他回來時跟現在差不多大,二十歲。只有我的一半。如果有哪個女孩子願意嫁給眼睛會發出金屬光的人,到那時我說不定還會結婚,甚至有了孩子。他再也認不出我了,我不再是他的小兄弟。」奧爾拉多咽了口唾沫,「就像他已經死了一樣。」

  「不。」安德說,「像從第二種生命狀態進入了第三種生命狀態。」

  「就是像死了一樣。」奧爾拉多固執地說。

  「也像重獲新生。」安德說,「只要能不斷獲得新生,偶爾死幾回也沒什麼關係。」

  第二天,華倫蒂打來了電話。安德在終端上鍵入指令時手指都哆嗦起來。這不僅僅是一條信息,而是視頻電話,通過安塞波傳送。雖然昂貴到了極點,但這不成問題。盧西塔尼亞與其他人類世界的通訊表面上已經切斷,在這種情況下,簡居然把這個電話轉過來,說明事情極為緊急。安德立即想到華倫蒂會不會發生了危險,星際議會猜出安德與叛亂有關,通過他找到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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