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奧森·斯科特·卡德 > 安德的影子 | 上頁 下頁
一一二


  比恩想起了站在一個欺淩弱小者仰面朝天的身體前面,那個人太危險了,無法被馴服,他在告訴頗克,現在就殺掉他,殺掉他。

  我是對的。現在,又來了,欺淩弱小者必須被殺掉。即使我不知道該如何做,我們也「不能」讓這場戰爭失敗。我不知道該如何取勝,但我不是上帝,我不能看到所有的事情。但也許安德也沒有「看到」解決辦法,但是如果有人能夠找到,如果有人能夠實現的話,那個人只有安德。

  也許它不是全無希望的。也許還有辦法到達行星的表面,把那些蟲族趕出宇宙去。現在就是要創造奇跡的時候了。為了安德,其他人將要做最好。如果我接管了,他們會非常的煩躁,煩躁到,即使我提出了一個能夠有某種機會的計劃,計劃也不能實現,因為他們不會真正專心去做。

  安德必須去試。如果他不去做的話,我們就全完了。因為即使他們原來不打算派遣另一支艦隊來對抗我們,在此之後他們也「必須」派出一支了。因為我們直到現在為止,在每場戰鬥中都完全消滅了他們的艦隊。如果我們這次沒有取得最終的勝利的話,沒有破壞掉他們的反擊的戰鬥能力的話,那麼他們會回來。這次他們會研究出該如何自己研製設備醫生。

  我們只有一個世界。我們只有一個希望。

  做吧,安德。

  比恩的心裡閃過了安德在他們作為飛龍戰隊頭一天的訓練中曾經說過的話:記住,敵人的大門在下方。在飛龍戰隊的最後一戰中,當全無希望的時候,那就是安德採用的戰略,派遣比恩的小隊把他們的頭盔按在大門的四周取得了勝利。糟糕的是現在沒有有效的欺騙行為。

  展開設備醫生對抗行星表面以毀滅所有的東西,也許可以做這個詭計。你就是不能從這裡到達那裡。

  現在該放棄了。遊戲的時間該過去了,告訴他們不要讓孩子們來做這些成人的工作。那是毫無希望的。我們做了能做的。

  「記得麼?」比恩諷刺地說,「敵人的大門在下方。」

  「蒼蠅」莫洛,「熱湯」,弗拉德,「瘋子」湯姆——他們都冷酷地笑了起來。他們都曾經在飛龍戰隊。他們還記得以前是怎麼用這些詞的。

  但是安德沒有拿它當笑話聽。

  安德好象沒有明白他沒有辦法讓設備醫生到達行星表面。

  相反,他的聲音到了他們的耳朵裡,他給他們下達命令了。他讓他們構成一個密集的編隊,一個挨著一個,形成了一個圓柱體。

  比恩想大聲呼喊,不要那樣做!那些艦艇裡面都是真人,如果你讓他們進去的話,他們會死亡,成為無望勝利的戰鬥的犧牲品。

  但是他管住了他的舌頭,因為在他的想法的背後,在他心靈最深的角落,他還是希望安德做那些能夠做的事情。而且既然有這樣一個希望,那些人的生命,當他們自己選擇參與這次遠征的時候,那是可以犧牲的。

  安德讓它們行動起來,讓他們四處躲藏以閃避開狡猾的敵人的集群的編隊。

  很明顯敵人明白我們正在做的事情,比恩想。很確定他們知道每三到四次移動都讓我們離行星越來越近。

  無論任何時候,只要敵人集中力量就可以把他們全部摧毀。他們為什麼不那麼做呢?

  比恩想到了一個可能。蟲族並不害怕集中力量去打擊安德的密集編隊,因為那時他們讓他們的艦艇也更密集了,安德就可以使用設備醫生來對抗他們。

  然後他想到另一個解釋。那是否可能是因為蟲族艦艇太多了呢?是不是需要有一個或者多個母后花費全部的精神才能維持一萬艘艦艇在空間移動而不彼此距離過近呢?

  和安德不一樣,蟲族的母后不能把她的艦艇指揮權交給下屬。她「沒有」下屬。單個的蟲人就像是她的手和腳。現在她們有數百隻手腳,或者上千隻,都要一起運動。

  那就是為什麼她不能明智反應的原因了。她的力量太分散了。那就是她為什麼不做明顯的移動,設置陷阱,阻止安德的圓柱體集群依靠每個活動,躲避還有輪換來越來越靠近行星的原因了。

  事實上,蟲族進行的演習犯著可笑的錯誤。隨著安德地越來越深入行星的重力圈,那些蟲族已經在安德的編隊的「後面」設置了厚厚的防禦牆了。

  他們在阻止我們撤退。

  比恩立刻就瞭解了現在發生的情況的第三個也是最後一個最重要的理由。蟲族已經從先前的戰鬥中吸收了錯誤的教訓。到目前為止,安德的戰略總是要盡可能讓更多的人類艦隊生還。他總是給自己留下撤退的後路。那些蟲族,借著巨大數量的優勢,要確保不讓人類的力量離開的局勢。

  無路可走,這場戰爭一開始就是如此,預知了蟲族會犯下如此一個重大的錯誤。即使整個歷史中,由於失敗的敵人犯下的錯誤和勝利者在戰鬥中的指揮得到了同樣多的偉大的勝利。蟲族最後,最後知道了我們人類重視每個人,每個個體的生命和價值。我們不能夠丟棄我們的武力,因為每個士兵都是一個有著一個成員的巢穴的母后。但是他們及時得到了這個教訓,然後犯下了無望的錯誤——當理由充分的時候,我們人類「會」付出生命。我們會自己撲到手榴彈上要拯救我們戰壕中的兄弟。我們爬出戰壕,和強大的敵人搏鬥,然後象在噴燈下的蛆蟲一樣死亡。我們在身上紮滿炸彈,然後在敵人群中引爆自己。我們是的,當理由足夠的時候,我們是瘋狂的。

  他們不相信我們會使用設備醫生,因為使用它的唯一結果就是在此過程中,我們的艦艇也無法避免被毀壞。這時安德開始下達命令了,很明顯那對每個人都是一條自毀的道路。這些艦艇都不是製造來進入大氣層的。現在為了接近到足夠對行星發射設備醫生,他們必須完全進入重力圈。

  向下進入重力圈,在艦艇起火之前發射武器。如果管用的話,如果行星被這些可怕的武器中無論哪件撕成碎片的話,連鎖反應將會到達整個太空,並且波及到任何原本有可能生還的艦艇。

  無論是贏是輸,這場戰鬥都不會有人類是生還。

  他們從沒有見過我們做那樣的移動。他們不理解,畢竟,人類的行動總是要保護自己的生命的——除了這次,他們這次沒有這麼做。蟲族的經驗認為,自覺的生物是不會犧牲自己的。一旦他們瞭解我們的自己有思想,他們就給自己埋下了敗北的種子。

  在安德所有有關蟲族的研究中,在這麼多年同他們的執著的訓練中,他是否本能地「知道」了他們會犯下這種致命錯誤的呢?

  我不知道。我不會實施這個策略。我「沒有」任何策略。安德是唯一一個可能知道、或猜到、或無意識地希望當他讓他的力量全力出擊的時候,敵人會動搖、跌倒、垮臺、失敗的指揮官。

  或者他根本就「知道」?是不是他也得到了和我一樣的結論,這場戰爭是毫無勝算的?然後他決定不去玩他,於是他繼續罷工,離開麼?然後我的怨恨的話語,「敵人的大門在下方」引發了他的無效的、無用的絕望態度,派他的艦艇去走向毀滅,因為他不知道那些都是真實的艦艇,有真人在駕駛,而他正在讓他們赴死呢?情況是否有可能是他也與我一樣驚訝於敵人的錯誤呢?我們的勝利會只是個意外麼?

  不,即使我的話讓安德激動而作出了這種行動,他仍然是完成「這個」編隊、「這些」偽裝和逃避,並且設定了這條曲折的路線的人。是安德先前的勝利教會敵人,當我們要表現出一種全然不同的情況時,讓他們把我們當成某種類型的生物。他一直假裝人類是理性的生物,直到我們真正成為最可怕的怪物——那些可憐的外星人只可能在做噩夢的時候想到它們——的時候。他們沒有聽說過盲鬥士參孫的故事,他把整個劇院在自己的頭上拉倒,以此來殺死他的敵人們。(鬥士參孫,著名的傳說,一個力大無比的勇士,被自己的情人出賣,被割掉帶來力量頭髮而被敵人抓住,敵人挖去了他的眼睛,在一次盛大的聚會中,他們讓參孫去進行力量表演,表演後參孫要求在支撐劇院的柱子旁休息,被得到允許,並最後展示了自己的神力,把劇院拉到。壓死了自己和所有的敵人——譯者注)

  比恩想,那些艦艇,上面都是放棄家園和家庭,放棄出生的世界的個人,他們是為了要跨越大群的星系來與可怕的敵人戰鬥。在途中的某處他們已經恍然大悟,安德的策略需要他們所有人去死亡。也許他們已經知道了。但是他們仍然服從而且繼續服從下達給他們的命令。在這次有名的輕騎突擊中,這些士兵放棄了他們的生命,信賴他們的指揮官正在很好地使用他們。當我們安全地坐在模擬室這裡、玩著精心製作的計算機遊戲的時候,他們在服從、在死亡,只為,人類的生存。

  現在我們仍然在這些精心設計的電動玩具裡指揮他們,根本不瞭解他們的勇氣和他們的犧牲。我們不能給予他們應有的尊敬,因為我們甚至不知道他們的存在。

  除了我。

  凱羅特修女的聖經跳到了比恩的腦海裡。也許那對她意義重大,因為他沒有孩子。她告訴比恩押沙龍叛變的故事,他反對他自己的父親大衛王。在戰鬥中,押沙龍被殺。當他們把這個意味著勝利,意味著不再有士兵死亡的消息告訴大衛王的時候。他們告訴他他的王座安全了,他的「生命」安全了。但是他所想的只有他的兒子,他心愛的兒子,他死去的孩子。

  比恩垂下了他的頭,這樣他的聲音只能被他指揮下的人聽到。然後,僅僅夠說話的時間,他壓下了把他的聲音送到了遙遠的艦隊上的所有人的耳朵裡的顧慮。比恩不知道他的聲音他們聽上去有什麼想法;他們會聽到他孩子的聲音,或者是扭曲的聲音,讓他們以為他是一個成人,或者也許是一些金屬的,機器的聲音麼?沒關係了。在遙遠的艦隊裡的人會以某種超光速的通信方式聽到他的聲音,天知道是怎麼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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