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奧森·斯科特·卡德 > 死者代言人 | 上頁 下頁 |
一〇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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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端還會自我學習,使自己更適應他。現在他不用鍵入一長串指令,只需開個頭,機器就會自動作出響應。最後他甚至連登錄都不用了,一碰鍵盤,終端便列出他的常規活動,逐項掃描。他只需要觸一個鍵,機器便會直接開始他想從事的活動,省掉了一大批中間過程。免得他一個字母一個字母痛苦地敲擊。 最初他以為是奧爾拉多替他新編了個程序,或者是市長辦公室的哪個人。但奧爾托多隻看著他的終端,說了句「Bacana」,絕了。他向市長髮了一條信息,但她沒回話,來的人卻是死者的代言人。 「這麼說,你的終端幫了你很大的忙。」安德說。 米羅沒有回答,他想的是市長幹嗎讓代言人來回答他的信息。 「市長並沒有收到你的信。」安德說,「收到的人是我。還有,你最好不要告訴別人你的終端的事。」 「為什麼?」米羅問,只有這個詞他可以說清楚,不用含混不清。 「因為幫助你的不是一個新程序,是一個人。」 米羅笑起來。從那個程序幫助他的速度上看,不可能是哪個人。事實上,它比他以前用過的昕有程序都快得多,而且智力更高,更有創造性。它比人類快,卻比程序聰明。 「我想,這是我的一個老朋友。至少是她把你的信告訴我的,還建議我請你更謹慎些。你瞧,她有點害羞,也沒多少朋友。」 「有多少?」 「就現在看來,剛好兩個。之前幾千年時間裡,只有一個。」 「不是人類。」米羅說。 「異族。」安德說,「比絕大多數人更有人性。很長時間以來,我們倆一直互愛互助,互相依靠。但這幾個星期以來,自從我來到這裡之後,我們就有點分開了。我的精力——更多地放在我周圍的人身上,放在你家裡人身上。」 「母親。」 「是的,你母親,你的兄弟和妹妹們。還有有關豬仔的工作,蟲族女王的工作。我的那位朋友過去總是和我長談,但現在我沒有時間。有時我們傷害了對方的感情。她很孤獨,我發現,她給自己另外找了個伴兒。」 「Naoquero。」我不需要任何人陪伴。 「你需要的。」安德說,「她已經幫了你很大的忙了。現在,你知道了她的存在,你會發現她是一位——好朋友。你再也找不到比她更好、更忠誠、更有幫助的朋友了。」 「你說的不會是只哈叭狗吧?」 「別油腔滑調。」安德說,「我向你介紹的是第四個智慧種族。你不是外星人類學家嗎?她知道你,米羅。你身體的殘疾一點兒也不妨礙你跟她交流,她現在一個陪她的人都沒有,孤零零一個人住在聯繫所有人類世界的安賽波網絡上。她是一切活人中智力最高的,而你是她願意對之透露身份的第二個人。」 「這是怎麼回事?」她怎麼會存在?她怎麼會知道我?為什麼會選擇我?」 「問她白己吧。」安德摸了摸耳朵裡的植入式電腦。「只提一點忠告:一旦她徹底相信你之後,永遠帶著她,不要對她有任何秘密。從前她有過一個愛人,把她關掉了。只是一個小時,但他們兩人之間的關係卻發生了質變。他們成了——只是朋友,好朋友,最忠實的朋友,直到他死那一天都是朋友。但他一生都會後悔自己無意中對她的不忠實。」 安德的眼睛濕潤了。米羅明白了,不管居住在那部電腦裡的是什麼,它不是一個幻影,而是這個人生命的一部分。他正將自己的這部分生命、自己的這個朋友交給米羅,像父親對待自己的兒子。 安德走了,沒有再說一句話。 米羅轉向終端。上面出現了一個三維圖像。她很小,坐在一張凳子上,靠著一堵牆——也是三維圖像。她長得不美,但也不醜。她的臉很有個性,一雙一見之下再難忘懷的眼睛,既清純,又憂傷。嘴唇很美,宜喜宜嗔。她的衣服像一層虛無縹緲的輕紗,掩著下面孩子般的軀體。她的雙手輕輕放在膝頭,姿勢既像坐在蹺蹺板上的孩子,又像坐在愛人床頭的姑娘。 「你好。」米羅輕聲道。 「你好。」她說,「我請他介紹我們認識。」 她很安靜,很拘束,但覺得不好意思的卻是米羅。很長時間裡,除了家裡人,他生活中的女人只有歐安達一個,他在社交方面沒什麼信心。與此同時,他也意識到同白己說話的對象是一個三維圖像。圖像和真人幾乎沒什麼分別,但畢竟是投射在空中的鐳射圖像。 她抬起一隻手,放在胸口。「什麼都感覺不到。」她說,「我沒有神經。」 淚水湧上米羅的眼眶,這是自傷自憐的眼淚。一生之中他可能再也找不到比這個三維圖像更真實的女人了。如果他想撫摸某個姑娘,他那雙殘手只能笨拙地抓扒,有的時候,一不留心,他還會淌口水,自己卻一點都不知道。真是好一個情人。 「但我有眼睛,」她說,「也有耳朵。所有人類世界上的一切我都能看到。我用上二千具望遠鏡遙望天空,每天我都會聽到上萬億次對話。」她輕輕笑了,「我是宇宙中最大的長舌婦。」 接著,她站起身來,變大了,更近了。只能顯出腰部以上,好像她沖著一具看不見的攝像機走了幾步。她的眼睛閃閃發亮,注視著他。「而你是個只上過本地學校的小夥子,沒見過多少世面。一輩子看到的只有一個城市、一座森林。」 「沒多少旅遊的機會。」他說。 「咱們以後再想想辦法。」她回答,「今天打算幹什麼?」 「你叫什麼名字?」 「你用不著叫我的名字。」她說。 「那我怎麼叫你?」 「只要你需要我,我就在這兒。」 「但我想知道你的名字。」他說。 她指指自己的耳朵,「等你喜歡上了我,願意時時刻刻跟我在一起,到那時我再告訴你我的名字。」 一陣衝動下,他把白己從沒有告訴任何人的計劃告訴了她,「我想離開這裡。」米羅說,「你能讓我離開盧西塔尼亞嗎?」 她一下子裝出風騷樣子,開玩笑地說,「可咱們才認識不久呢!希貝拉先生,我可不是你想的那種姑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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