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奧森·斯科特·卡德 > 死者代言人 | 上頁 下頁 |
六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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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貫只顧自己的、冷漠的奧爾拉多,現在卻興奮得嘰嘰喳喳,昨晚吃飯時說起那個代言人來沒個完。知道嗎?他連怎麼從銀行轉帳都不知道;知道他的密碼是什麼?你們聽了准不相信,我還以為電腦會拒絕這種密碼呢——不,我不能告訴你們,這是個秘密;我基本上是手把手教他怎麼搜索,不過我覺得,他其實也懂電腦,他一點兒也不傻;他說他從前有個侍服程序,所以耳朵裡才總戴著那枚珠寶;他跟我說我想要多少薪水就給自己劃多少,當然,也沒多少錢。我要攢起來自個兒花;我猜他的歲數肯定很大,我猜他記得老早以前的事;我猜斯塔克語是他的母語。人類世界裡現在可沒多少人的母語是斯塔克語了,你想他會不會是出生在地球上的? 金最後朝他大吼起來,叫他閉嘴,不准再提那個魔鬼的僕人,否則他就要要求主教給奧爾拉多驅驅邪,因為他顯然鬼附身了。奧爾拉多咧著嘴直樂,朝他擠眉弄眼,氣得金大步闖出廚房,離開了家,直到半夜才回來。 代言人簡直跟住在我家鼬一樣,娜溫妮阿想,即使他本人不在,他的影響力仍在騷擾著我的家。現在竟刺探起我的文檔來了,我可不會忍氣吞聲。 可是,和其他所有事一樣,這些都是我的錯,是我把他叫來的。是我讓他離開r自己的家——他說他還有個姐姐,在特隆海姆。是我把他拉到所有人類世界中這個最偏僻的旮旯,外面是一圈圍欄。有圍欄又怎麼樣,能阻止豬仔們殺害我愛的每一個人嗎? 她又一次想起了米羅。他長得真像他的生身父親啊,真不知道為什麼沒人發現她的私情。她仿佛看到,米羅像皮波一樣躺在山坡上,被豬仔們用粗陋的木刀開膛破腹。他們會這麼幹的。無論我怎麼做,他們都會下手的。就算退一萬步,他們沒有殺害他,再過些日子他就大了,可以和歐安達結婚了。到那時,我將不得不把他真正的身份告訴他,告訴他為什麼不能娶歐安達。那時他就會明白,我活該受馬考恩那只畜牛的折磨,那是上帝通過他的手在懲罰我的罪孽。 連我也受了他的影響。那個代言人逼著我想起了往事,那些事我現在已經能夠一連幾周、幾月不再想起。我多久沒這樣做了。用一個上午的時間想自己孩子的事,而且懷著希望。我不想皮波和利波的事已經多久了?這麼長時間了,我到現在才發現自己仍然相信上帝,至少,相信那個復仇的、施懲罰的舊約上帝,那個談笑間毀滅整個城市,僅僅因為那裡的人不向他祈禱的上帝。我相信新約中仁慈的耶穌基督嗎?我不知道。 就這樣,一整天度過了,娜溫妮阿什麼事都沒有幹成,腦子裡也沒有理出任何頭緒。 下午過了一半時,金來到門口,「能不能打擾你一下,母親?」 「沒關係。」她說,「今天我反正幹不進去什麼事。」 「我知道你不在乎奧爾托多是不是跟那個邪惡的混蛋攪在一起,但我覺得應該讓你知道,科尤拉一放學就直接去了那兒,去了他的住處。」 「哦?」 「你連這都不關心了嗎?母親?怎麼,你打算掀開床單,讓他完全取代父親的位置?」 娜溫妮阿跳了起來,朝那個男孩逼過去,一股冰冷的怒火嚇得他有點畏縮。 「對不起,母親,我太生氣……」 「我嫁給你父親這麼多年來,從來沒讓他打過你們一下。但如果他現在還活著,我非讓他好好抽你一頓不可。」 「你儘管讓他過來好了。」金挑戰地說,「他敢碰我一指頭,我就殺了他。也許你不在乎被扇來打去,可沒人敢那樣對我。」 她沒打算動手,可沒等她意識到,她的巴掌已經扇在了他的臉上。 這一耳光不可能太重,可金一下子哭了起來,身體慢慢蹲下,最後坐在地板上,背對著娜溫妮阿,「對不起,對不起。」他一面哭,一面不住嘟囔著。 她跪在他身邊,笨拙地搓揉著他的肩膀。她突然想起,自從這孩子長到格雷戈的年齡,她就再也沒有擁抱過他。我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冷酷?再一次觸摸他時,給他的是一個耳光,而不是一個吻。 「現在這些事我的確很擔心。」娜溫妮阿道。 「他把什麼都毀了。」金說,「他一來這兒,什麼都變了。」 「這個嘛,伊斯特萬①,以前也沒好到哪兒去,變變也不錯。」 ①金的本名。 「但不能按他說的變。懺悔,苦修,然後獲得救贖,這才是我們需要的改變。」 娜溫妮阿已經不是第一次羡慕金了。他真的相信神父們的力量足以洗清罪孽。那是因為你沒有罪孽,我的兒子,因為你不知道有些罪過無法靠懺悔洗清。 「我想我該和那個代言人談談。」娜溫妮阿道。 「還得把科尤托帶回家。」 「這個我說不準。他畢竟讓她開口說話了。其實她並不喜歡他,說到他時沒有一句好話。」 「那她為什麼要上他那兒去?」 「可能是想罵他一頓吧。這麼做總比一句話不說要好得多。」 「魔鬼會偽裝自己,用虛假的善行欺騙——」 「金,別跟我神神道道的講大道理。帶我去代言人的住處。我知道怎麼跟他打交道。」 兩人沿著彎彎曲曲的河邊小徑走著。現在正是水蛇蛻皮的時候,一片片蛇蛻弄得地面黏黏糊糊的。我下一個項目就是這個,娜溫妮阿想。得研究研究這些討人嫌的東西,看能不能找出什麼辦法治治它們,至少別讓它們搞得河邊一年裡有六個星期臭烘烘的。惟一的好處就是蛇蛻好像能讓土壤更加肥沃,有蛇蛻的地方柔軟的水草長得最好。這種名叫爬根草的水草算得上盧西塔尼弧這個地方最柔和、最讓人愉快的土生植物了。一到夏天,大家就來到河岸,躺在蘆葦和料硬的草原野草之間一條條窄窄的天然草坪上。雖說蛇蛻滑溜溜的讓人不舒服,卻能帶來這般好處。 看來金也在想同樣的事,「母親,咱們能不能什麼時候在我們家附近種點爬根草?」 「你外祖父母就有這個打算,那是好多年前的事了。可他們想不出辦法來。爬根草也授粉,但卻不結籽。移植到別的地方,它只能活一段時問,然後就死了,第二年也長不出來。我估計這種草大概只能長在河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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