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奧森·斯科特·卡德 > 安德的遊戲 | 上頁 下頁 |
八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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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絲繭裡的母后沒有回答他;但當他閉上雙眼冥想時,他的腦中出現了新的情景。把蟲繭放到一個陰暗清涼的地方,那地方要有水,以使它避免乾枯。不,不僅僅是水,水裡必須混入一種特殊樹木的汁液,還要保持溫熱,孵化進程將會在繭裡發生。然後等待著,幾天或幾周,幼蟲在會裡面發育成長。爾後,當蟲繭變成深棕色時,安德看到他自己打開了蟲繭,將發育成熟的小母后抱了出來。他看見自己牽著她的前肢,扶著她從出生地走到棲息之處,那地方地表柔軟,枯黃的葉子鋪在沙石之上。然後我將重生,他的腦中感知了一個想法。然後我就蘇醒過來,繁殖出數萬個孩子。 「不。」安德說,「我不能這麼做。」 他感到從母后身上傳來的痛苦。 「你的孩子對我們來說是個惡夢。如果我讓你蘇醒,我們將不得不再次殺死你們。」 他的腦子裡閃現出數十幅人類被蟲族屠殺的圖像,一股強烈的悲痛讓他無法釋懷,他替他們擦去了眼淚。 「如果你能讓他們感知到你現在讓我感知的事情,或許他們會原諒你。」 只有我才能接受他們的信息,他意識到。他們通過安塞波找到了我,並沿著它分析了我的思想。從我在惡夢之中所經歷的痛苦裡,他們瞭解了我,而那時我正在和他們作戰。他們知道我對他們的恐懼,但他們也明白我並不知道自己正在屠殺他們。他們花了幾個星期為我建造了這個地方,建造了巨人的屍體、操場,還有「世界盡頭」的懸崖,以使我能通過自己的眼睛發現這個地方。我是他們唯一瞭解的人,他們只能和我交流。我們與你們一樣,一股思維波閃現在他的腦中。我們的屠殺不是故意的,當我們瞭解之後,我們沒有打算再次入侵。我們以為自己是宇宙中唯一的智慧生命,直到碰到了你們,但我們絕沒有想到那些不能接收別人思想的個體生物也是有智慧的生命。我們怎麼會知道?我們本來是可以和平相處的,相信我們,相信我們,相信我們。 他把手伸去洞穴,將蟲繭拿了出來。它帶著神聖的光華,一個偉大種族的所有希望和未來都包含在裡面。 「我會帶著你。」安德說,「我將周遊宇宙,直到在適當的時間找到一個合適的地方讓你安全的蘇醒。我會把你的故事告訴我們的人民,或許他們也會原諒你,就象你原諒我一樣。」 他包起母后的蟲繭放進夾克,把它帶出了塔樓。 「裡面有什麼?」阿博拉問。 「一個答案。」安德說。 「什麼答案?」 「關於我的疑問的答案。」之後,他再也沒有對此事多發一言。他們又繼續搜索了五天,在塔樓遠處的東南方選擇了一個地點作為殖民地。 幾周之後,他來找華倫苔,讓她看看他寫下的一些文章。她從飛船的電腦裡調出他的文檔,細細閱讀。 它是以蟲族母后的口吻寫的,描述了他們的意圖和他們的所作所為,講述著他們的失敗與成功,渺小與偉大。我們不是有意傷害你們的,我們將原諒你們帶來的死亡。 書上還記述了從他們最早成為智慧生命到那場滅族戰爭之間的歷史,安德的故事講得很快,仿佛它是個古老的傳說。而當他講述蟲族始母的故事時,他卻不吝筆墨,細細描述。蟲族始母是所有母后的祖先,她第一個學會了與新出生的母后和平相處,而不是將她殺死或驅逐,她無數次地殺死了自己的親身嬰兒,直到她生出一個能理解她的想法,與她和平相處的孩子。對他們的世界來說,這是個奇跡,兩個母后互相友愛,互相幫助,而不是互相爭鬥,她們聯合在一起勝過了其他所有的母后。她們這一族開始興旺,有更多的小母后和平地加入到她們之中。蟲族的智慧由此而產生。 如果我們能一早與你交流,母后在安德的書裡說,這一切就不會發生。但悲劇已經既成事實了,我們只有一個要求:請你們記住我們,不要把我們當作敵人,我們只是一個悲傷的姐妹,被命運之手玩弄了一番。如果我們之間能夠交流,在雙方的眼裡我們都會把對方當作是理性生物。然而,我們卻互相殘殺。但我們仍然歡迎你們成為友好的客人。前往我們的家園吧,地球的兒女們,住在我們的隧道裡,耕種我們的土地。我們做不到的事,現在都借你們的手來完成。樹木為你們而茂盛,土地為你們而肥沃,太陽為你們而溫暖,行星為你們而繁榮:哺育他們吧,人類是我們收養的兒女,他們已經到家了。 安德的書並不長,但在裡面訴說了人類與蟲族之間恩恩怨怨。他沒有署上自己的名字,而是寫上了另一個名稱:死者的代言人。 在地球上,這本書出版時並沒有引起注意,但很快,它就傳遍了整個世界,地球上幾乎沒有人不曉得它。 大多數看過它的人都認為它很有趣——有些人甚至愛不釋手。他們開始把它當作一種宗教,當他們所愛的人去世之後,一個信徒將會站在墳墓旁邊,成為死者的代言人,坦率而真實地講述著他一生的事蹟。那些要求這種服務的家人有時會為此感到痛苦和煩惱,但有更多的人認為只有這樣做死者的一生才會更有價值。不管他的罪過如何嚴重,當他們去世之後,代言人都應該真實地講述他們的一生。 在地球上,它成為了眾多宗教之中的一種。但對於那些穿越宇宙,居住在蟲族的隧道,耕種著蟲族的土地的人來說,它卻是唯一的宗教。每個殖民世界上都有了自己的死者代言人。 沒有人知道,也沒有人真的想知道誰是那個始作誦者。安德根本不想告訴他們。 當華倫苔二十五歲時,她完成了她的《蟲族戰爭史》著作的最後一卷。她將安德那本小書的全文附在了最後,但沒有說明是由安德所著。 通過安塞波,她從遙遠的地球上得到了一個人的答覆,那是彼得·維京,地球的統治者,他已經77歲,日漸衰弱。 「我知道那段文章是誰寫的。」他說,「如果他能為蟲族而說話,他也一定能成為我的代言人。」 安德和彼得通過安塞波來回交談,彼得傾訴著他的一生,他的罪惡和仁慈。當他去世之後,安德寫下了第二部書,同樣署名為「死者的代言人」。人們把他的兩部書合在一起,稱為「母后與霸主」,它們被人們當作聖經來看待。 「走吧。」一天,他對華倫蒂說,「我們到別的地方,永遠地生活下去。」 「我們做不到。」她說,「總有些奇跡是相對論做不到的,安德。」 「我們不得不走。我在這兒的每一天都是快樂的。」 「那麼留下來吧。」 「痛苦已經伴隨我太久了,失去了它我就不再是自己。」 於是他們上了飛船,從一個世界飛到另一個世界。在他們停留的地方,安德·維京總是作為一個巡迴的死者代言人,訴說著死者的往事;而華倫蒂則成為一個周遊環宇的歷史學家,寫下了生活的印記。安德常常帶著一個乾癟的白色蟲繭,尋找著一處樂園讓母后蘇醒,讓她的子孫後代和平地繁殖、成長。他一直在久久搜尋著。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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