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奧森·斯科特·卡德 > 安德的遊戲 | 上頁 下頁
七九


  擺在眼前的事實是佩查已經崩潰了,而佩查還遠遠不是他的中隊長中最弱的一個。這是一個警告——他不能給他的中隊長們施加超出他們承受極限的壓力。在這以後,每當他需要指派他的中隊長時,他不得不留意著他們的訓練頻率,以免讓他們過度勞累。

  他必須讓他們輪流休息,這意味著有時在戰鬥中他只能指派一些實力稍差的中隊長來完成任務。而在他給他們減緩壓力的同時,他卻給自己施加了更大的壓力。

  某天深夜,一陣痛楚將他驚醒。枕頭上有一灘血跡,他的嘴裡有一股鮮血的味道,手指在顫抖著。他意識到在睡著的時候,他把自己的手放進了嘴巴。鮮血仍然直淌。

  「馬澤!」他大叫。馬澤。雷漢醒過來,然後立即召喚醫生。

  在醫生幫他處理傷口時,馬澤說,「我不管你咬得多厲害,安德,自殘身體並不能讓你離開這個學院。」

  「我睡著了,」安德說,「我根本沒想過要離開指揮學院。」

  「很好。」

  「其它人呢,那些沒有通過訓練的人。」

  「你在說什麼?」

  「在我這前,你的其它學生,那些沒有通過訓練的。他們怎麼了?」

  「什麼事也沒有。我們並沒有懲罰任何人。他們只是——沒有再繼續訓練。」

  「就象波讓。馬利德。」

  「馬利德?」

  「他回家了。」

  「這不一樣。」

  「那怎麼樣?當他們失敗的時候,他們會怎麼樣?」

  「這很重要嗎,安德?」

  安德沒有回答。

  「沒有人在這個訓練進度上失敗,安德。你看錯了佩查,她會回復狀態的。但佩查是佩查,你是你。」

  「我的一部分就是她,是她造就了我。」

  「你不會失敗的,安德。不會這麼早。你經歷過不少堅苦的磨練,但你總是能打蠃。你還不知道自己的極限在哪裡,但如果你覺得自己已經達到了極限,那麼你就比我想像中更為軟弱。」

  「他們死了嗎?」

  「誰?」

  「那些失敗的人。」

  「不,他們不會死。天哪,孩子,你玩的是模擬遊戲。」

  「我想馬利德一定死了,昨晚我夢到了他。我想起我把頭撞到他臉上時,他看著我的眼神。我一定是把他的腦袋都撞碎了,那些血從他的眼裡流出來。我想在那時他已經死了。」

  「這只不過是個夢。」

  「馬澤,我不想不斷地夢到這些東西。我害怕睡覺,我總是想著一些不想憶起的事。我的一生都在不斷地爭鬥,似乎我是一個記錄器,而別人卻想觀看我生命中最可怕的一部分。」

  「不管如何,我們不能讓你吃安眠藥。很抱歉讓你作了惡夢。睡覺時要我們讓燈亮著嗎?」

  「不要和我開玩笑!」安德說,「我恐怕要變瘋了。」

  醫生包紮好了繃帶,馬澤告訴他可以走了。醫生離開了。

  「你真的很害怕那樣嗎?」馬澤問。

  安德想著它,他不能確定。

  「在我的夢裡,」安德說,「我無法肯定我是否還是真實的自己。」

  「那些怪異的夢就像是個安全閥,安德,在你的生命中,我第一次把重擔壓在了你身上。你的身體在壓力下尋求補償,就是這樣。你是個大小夥了。不要再害怕漆黑的夜晚了。」

  「好吧,」安德說。他決定以後不再把他的夢告訴馬澤。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每天都是不變的訓練,直到安德顯示出了崩潰的跡象。他開始患上了胃疼的毛病。他們讓他改吃一些清淡的食物,但很快他就對任何食物都失去了胃口。如果馬澤對他說:「吞下去!」,安德就會機械地將食物放進嘴裡。但只要沒有人命令他吃東西的話,他就會呆坐在食物面前一動不動。

  又有兩名中隊長步佩查的後塵而崩潰,即使在休息時,他們的壓力也令他們喘不過氣來。現在的每一場戰鬥,敵人的兵力都是他們的三、四倍之多。而且當形勢不妙的時候,敵人更多的採用了撤退戰術,他們會在後方重新集結兵力,負隅頑抗,這令到戰鬥變得越來越長。有時在他們擊潰最後一艘敵艦之前,戰鬥會持續數小時之久。安德開始在同一場戰鬥中輪換他的中隊長,讓一些精力充沛的後備接替那些開始變得遲鈍的人。

  「你知道,」一次比恩抱怨說,他正接過了「熱湯」韓諸殘餘四架戰機的指揮權,「這個遊戲遠遠不象以前那麼有趣了。」

  爾後,在某天的訓練中,安德在給他的中隊長分配任務時突然眼前一黑,他倒下去撞在了控制面板上,臉上鮮血直流。

  他們趕忙讓他臥床休息,在接下來的三天裡,他一直都處於迷迷糊糊的狀態。

  他想起了在夢裡看見過的面孔,但他知道那些並不是真實的面孔。有幾次他見到了華倫蒂,還有彼得和他在戰鬥學校的朋友,而另外幾次他則見到了蟲族正在解剖他的屍體。當他見到格拉夫象個慈祥的父親般彎著腰對他說話時,他的夢似乎變得真實起來。但醒來之後,他唯一看見的只是他的敵人——馬澤。雷漢。

  「我醒了,」安德說。

  「我知道,」馬澤回答說,「你休息得夠久了。今天你有一場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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