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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


  紙片上寫著的時間是0700,現在已經是0630了,他的一部分隊員正準備去吃早餐。安德把制服扔在一邊,抓起了他的閃光戰鬥服。幾分鐘後,他站在了飛龍戰隊的宿舍門口。

  「先生們,我希望你們在昨天學到了某些東西,因為我們今天又要再來一次了。」

  過了小半會他們才意識到他指的是戰鬥比賽,而不是模擬訓練。是不是搞錯了,他們喊道。從來沒有人在連續的兩天裡都參加戰鬥比賽。

  他將命令遞給「蒼蠅」摩洛,A隊的小隊長,摩洛看了一眼,立即高聲發出命令:「閃光服!」然後開始換上衣服。

  「為什麼你不早點通知我們?」韓諸問道,只有他才敢向安德提出疑問。

  「我想你需要洗個澡,」安德說,「昨天野鼠戰隊聲稱我們全靠身上的臭味才取得了勝利。」

  聽到這話的隊員們都哄笑起來。

  「你是在洗完澡回來後才發現那張命令的,是嗎?」

  安德望向聲音來源,是比恩。他已經穿上了閃光服,傲慢無禮地盯著他。想報復我嗎,比恩?

  「當然,」安德輕蔑地說,「我才不象你一樣老是趴在地板上。」

  四周響起一片更大的笑聲,比恩被激怒了。

  「顯然我們不能再按老方法行事了,」安德說,「所以你們最好在任何時刻都要做好戰鬥準備。但是,雖然我不能假裝喜歡他們對待我們的方式,但我對一件事非常滿意——就是我有一支能打硬仗的隊伍!」

  從那以後,就算他要他們不穿上太空服跟隨他到月球上去,他們也會毫不猶豫地跟他走。

  佩查並不是卡恩。卡比,她的戰隊更具有靈活性,他們對安德神出鬼末的攻擊適應得很快。在戰鬥結束時,安德有三名隊員被冰凍,另外還有九名隊員失去活動能力。

  但在最後,佩查卻沒有大方地向他表示祝賀,她眼中的憤怒似乎在說,我是你的朋友,你就這樣不留一點情面?

  安德裝著沒有注意到她的憤怒。他在想經過幾場戰鬥後,她會意識到實際上她給他造成的損失是別人都做不到的。而且他仍舊從她身上學到了某些東西,在稍後的訓練中,他會教他的小隊長如何應付佩查對他們施展的詭計,他們很快就會再次和好。

  他希望如此。

  ***

  在這個星期結束時,飛龍戰隊已經在七天內打了七場戰鬥。比分是7勝O負。安德的損失從未超過在和鳳凰戰隊作戰時的損失,而且有兩場戰鬥他甚至沒有一名隊員被冰凍或失去活動能力。現在沒有人再認為他排在戰績榜第一名是僥倖得來的,他以聞所未聞的優勢擊敗了最出色的戰隊。其它的指揮官早已對他刮目相看,有少數幾個每次在吃飯時都坐在他的身邊,認真地向他請教他是怎麼在最近的一場戰鬥中擊敗對手的。他毫無保留地告訴了他們,他相信有少數幾個指揮官會按照他的思路來訓練他們的小隊長和隊員。而在安德和這少數幾個指揮官聊天時,有更多的指揮官則聚集在被他擊敗的對手周圍,試圖從他們身上找出安德的弱點。

  有很多人都對他產生了怨恨,他們恨他是這麼的年輕,這麼的出色,他讓他們的勝利變得不值一提。當他在走廊經過他們時,他先是從他們的臉上看到了這股怨恨,然後他開始注意到在指揮官食堂裡,當他坐下時,附近的人就會站起來坐到別的桌子上去。

  他們開始在遊戲室裡有意的用肘子碰撞他,當他在健身室裡進出時故意用腳絆倒他,在經過走廊時用濕紙從後面擲到他身上。他們知道無法在戰斗室裡打敗他——因此他們用別的方法折磨他,在戰斗室之外,他不再是一個巨人,而是一個小孩子。安德看不起他們的行徑,但在內心深處隱藏著他對他們的真實感覺,它藏得如此之深,甚至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其實他害怕他們。這只是個小小的折磨,佩查以前經常面對它,安德在家裡所受到的折磨更加厲害。

  然而,他們對他的騷擾愈演愈烈。安德說服自己把這當作是一種讚揚。現在其它戰隊已經開始在模仿安德的戰術,大部分的士兵都學會了曲起膝蓋進行攻擊。原來的那種集群進攻模式已經被打破了,而且有更多的指揮官開始派遣他們的小隊沿著牆壁進行移動。但沒有人象安德一樣建立了五個小隊的編制——這讓他保留了小小的優勢,他們總是考慮怎樣防禦四個小隊的攻擊,忽略了第五個小隊。

  安德已經把所有在零重力下的戰術技巧教給了他們,他還能從什麼地方學到新的策略呢?

  他開始把注意力集中在錄像室,那裡存放了大量馬澤。雷漢和其它偉大的指揮官在前兩次入侵時的宣傳片。安德提早一個小時結束了日常訓練,讓他的小隊長們自由地訓練他們的隊員。通常他們會進行一些模擬戰鬥,小隊對抗小隊。安德留下看到好一會,直到他認為他們做得不錯,然後他離開戰斗室去研究那些以往的戰例。

  大部分的錄像片都是些垃圾,無非是在雄壯的音樂聲中,伴隨著指揮官和士兵們英勇作戰的身影,還有一些太空艦隊催毀蟲族據點的鏡頭。但在裡面他找到了一些有用的片斷:一些飛船的遠景,它們象一些光點,在漆黑的太空中編隊移動,更有用的是,飛船側舷的燈光照亮了屏幕,顯示出整個戰場的景象。在錄像片裡很難從三個維度觀察整個戰鬥的經過,那些片斷通常都很短,而且沒有附上解說。但安德開始看到蟲族的艦隊是怎樣利用毫無規律的飛行路線來混淆視線,怎樣製造圈套和利用假撤退將IF飛船引入陷阱。

  有些戰役被編輯成多個片斷,儲存在多盤帶子上。通過按順序反復的觀看,安德可以重組整場戰役。他開始注意到一些官方評論從未提到過的事情。他們總是儘量渲染人類取得的勝利,以喚起人們的自豪感和對蟲族的厭惡,但安德開始懷疑人類最後到底是怎麼取得勝利的。人類的飛船笨重而遲緩,他們的艦隊對新戰況的反應令人無法忍受的緩慢,而蟲族的艦隊看上去似乎就像是一個整體,對人類的每次進攻都能立刻作出反擊。當然,在第一次入侵時期,人類的飛船完全不適合作快速對戰,但蟲族的飛船也好不到那裡去。只是在第二次入侵時期,雙方的飛船和武器都有了大幅的提升,速度和威力均不可同日而語。

  安德現在是從蟲族身上而不是在人類身上學習著戰術和策略。他感到羞愧和擔心,因為它們是最可怕的敵人,醜陋、危險和令人憎惡。但它們同時又是出色的軍人,在每一點上,它們似乎總是遵循著一個簡單的策略——在兩軍相持的關鍵戰鬥中集合盡可能多的飛船以多打少。那些低級的蟲族官兵從不會違反命令,做出一些令人驚訝的行動,它們的行為看上去既不聰明又不愚蠢。可以看出來,它們的紀律相當嚴明。

  有一件很奇怪的事,雖然有關馬澤。雷漢的傳說數不勝數,但只有極少的錄像帶反映了他的真實事蹟。有些帶子記錄了戰役早期的情況,馬澤。雷漢率領著他微弱的艦隊對抗著蟲族威力無比的主力艦隊。那時蟲族已經在慧星防禦帶擊潰了人類艦隊的主力,將人類的飛船毫不留情地打得粉碎,在它們高超的戰術面前,人類簡直不堪一擊——這些影片經常播放,以激起人們對蟲族的恐懼和憤怒。然後人類的抵抗力量僅剩下馬澤。雷漢在土星邊上的小艦隊,人類已經處於毀滅的邊緣,然後——然後馬澤。雷漢小小的巡洋艦射出了最後一擊,一艘敵軍的飛船爆炸開來。那些都是以前播放過的鏡頭。有許多的影片都放映著人類的飛船如何炸開蟲族的艦隻,無數蟲族的屍體躺在裡面比比皆是。但沒有影片拍到有蟲族士兵在個人對戰中被殺死,要有的話也是剪接了第一次入侵時的鏡頭。安德非常沮喪,馬澤。雷漢取得勝利的影片顯然是經過剪輯的。在戰鬥學校中的學員必須從馬澤雷漢身上學習大量的東西,但每樣和他勝利有關的事情都隱藏在那些影片背後。這種隱瞞對那些要通過學習達到馬澤。雷漢那樣成就的學員來說是非常不利的。

  沒多久,安德在一遍又一遍地觀看著戰鬥錄像的事情傳遍了整個學校,錄像室開始變得人滿為患。他們中絕大部分都是指揮官,他們看著安德看過的錄像,假裝明白為什麼他要看這盤帶子和從中學會了什麼。甚至在他用不同的帶子播放同一場戰役的七個不同場景時,只有一個指揮官試探性地問道:「這些帶子都是同一場戰役的嗎?」

  安德只是聳聳肩,似乎在說這根本無關緊要。

  在第七天訓練的最後一個小時,這也是安德剛打贏了第七場戰鬥後的幾個小時,安得森少校親自來到了錄像室。他將一片紙遞給一個坐在那兒的指揮官,然後對安德說,「格拉夫中校希望立刻在他的辦公室見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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