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海因萊因 > 嚴厲的月亮 | 上頁 下頁 |
| 五四 |
|
|
|
我們又建議去找個演員來。那時月球上還沒有專業演員,但在月球居民演員協會和新布爾什維克戲劇協會中有許多很棒的業餘表演者。 「不行,」教授說,「就算我們能找到一個具有領導氣質的演員,如果他打算變成拿破崙,當獨裁者,怎麼辦?況且我們不能再等了。最遲不超過明天早上,亞當必須開始處理事務。」 「那樣的話,」我說,「你實際上已經解決了這個問題。我們必須使用邁克,但永遠不讓他上電視,只能通過收音機。必須找個藉口,總之要保證亞當不露面。」 「我看也只能這樣了。」教授說。 「曼,我最老的老朋友,」邁克說:「你為什麼說我不能被人看到?」 「難道你沒聽我們的話嗎?」我說,「邁克,我們必須讓亞當的臉和身體出現在電視上。你有身體——但只是幾噸金屬而已。你沒有臉——真是個幸運兒呀,不用刮鬍子了。」 「憑什麼說我不能顯示出我的臉?我沒有聲帶,但不是正在講話嗎?我能以同樣的方法顯示出我的臉。」 我愣在那兒,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我盯著我們租下那間房間時安裝的電視屏幕,看到脈衝波不斷發出,電子互相追逐。對於邁克來說,整個世界就是各種各樣的電脈衝,從他的內部發出、接收或閃現。 我沖邁克嚷道:「這不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 「因為你做不到!你能很出色地發音,因為一秒鐘只需做出幾千個判斷,對你來說就像爬行那樣慢。但建立一個電視圖像需要每秒鐘做出一千萬個判斷。邁克,我知道你速度很快,快得我沒法想像。但決不可能快到那種地步!」 邁克輕輕地說:「曼,要不要打個賭?」 懷娥忿忿地說:「邁克說行就行。曼尼,別用那種方式說話。」(懷娥認為電子的大小形狀跟小豌豆差不多。) 「邁克,」我慢條斯理地說,「我不會跟你打賭。好了,你想試試嗎?要我為你打開電視機嗎?」 「我自己能開。」他回答。 「你能保證開的是這兒的這一台嗎?這個表演可千萬不能弄到別的哪台電視上去。」 他有些不耐煩了:「我沒那麼笨,現在瞧我的吧。我承認,這麼做差不多會消耗掉我的全部資源。」 我們靜靜地等待著。屏幕上顯示出中性灰色,隱隱帶著掃描線。屏幕又一次變黑,接著一道黯淡的光出現在中間,逐漸凝結成橢圓形雲狀,一塊亮一塊暗。這不是臉,就跟在地球上看天上的雲一樣,隱隱約約有那麼點臉的意思。 它變得清晰了一點,讓我聯想起細胞膜。一張模糊的臉。 突然間,圖像銳利了。我們看見了「亞當·塞勒涅」。是一張成熟男人的照片,靜止的,不會動,後面也沒有背景, 只有一張好像從印刷品中剪下來的臉。但對我來說,這正是亞當·塞勒涅,不可能是其他任何東西。 就在這時,他笑了,動了動嘴唇和下巴,舌頭舔舔嘴唇,動作很快,把我嚇了一跳。 「我看上去怎麼樣?」他問道。 「亞當,」懷娥說,「頭髮不應該那麼鬈,該中分。你看上去就像戴了假髮,親愛的。」 邁克改了改。「這樣好點了嗎?」 「不那麼差了。不過你為什麼沒有酒窩?我想你笑的時候應該露出酒窩,像教授那樣。」 邁克,哦,不,應當說亞當又露出了微笑。這次他有酒窩了。「懷娥,我該穿什麼?」 「你在你的辦公室嗎?」 「我是在辦公室啊,今天晚上,肯定在。」 背景變成了灰色,接著聚焦,變成彩色。他身後的牆上掛著日曆,顯示出日期:2076年5月19日,星期二。鐘也顯示出正確時間。他肘旁放著一盒咖啡,桌上有張家庭合影,兩男一女還有四個孩子。背景裡還有聲音,是老圓頂廣場傳來的嘈雜聲,比平常響一點。我隱約聽到了叫喊聲和遠處傳來的歌聲:西蒙改編的馬賽曲。 屏幕之處起金瓦拉的聲音:「先生?」 亞當轉過頭,「我正忙著呢,艾伯特。」他耐心地吩咐,「除了支部的電話,其他一律不接,一切由你處理。」轉過身又道,「好了,懷娥,還有別的建議嗎?教授,你覺得呢?曼,我的朋友,我能通過嗎?」 我揉揉眼睛,「邁克,你會做飯嗎?」 「當然會,但我用不著做,我有妻子。」 「亞當,」懷娥說,「勞累了一天,你怎麼看上去還是那麼精神?」 「我不會因為小事情煩惱疲憊。」他看著教授,「教授,如果圖像可以的話,讓我們討論一下明天我該說些什麼吧。我想我們先在全部八百個新聞廣播頻道裡公佈消息,整晚滾動播出,還要通知各支部。」 那晚接下來的時間我們一直在討論。 我要了兩次咖啡,邁克·亞當說他也想來一盒飲料。我點三明治時,他吩咐金瓦拉也給他拿點兒吃的來。 我看到了艾伯特·金瓦拉的側臉,他是個典型的阿拉伯人,彬彬有禮,卻又帶點嘲弄人的表情。以前我還不知道他的長相呢。我們吃東西的時候,邁克也吃,有時嘴裡塞著食物還說個不停。 我問邁克是怎麼做到的(我畢竟是幹這一行的嘛)。 邁克告訴我圖像建立好後,大部分程序都已自動化,他只需把注意力集中在臉部表情上就行了。 我很快就忘了這是張偽造的臉,只知道這是邁克·亞當,在通過電視和我們對話。這可比用電話方便多了。 到了淩晨三點,我們終於商定了決策。 |
| 學達書庫(xuoda.com) |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