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海因萊因 > 嚴厲的月亮 | 上頁 下頁 |
四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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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你結婚了,你妻子告訴你她又要結婚,你會怎麼做?」 「奇怪,還真讓你挑對題了,類似的事情還真發生過。我找了律師,她一個子兒的贍養費都沒撈著。」 「『贍養費』這種詞在我們這兒是沒有的,我也是在地球上學的。可是在我們這兒,如果碰到這種情況,你就會——月球人丈夫都會——說,『親愛的,我想我們得要個大一點的房子。』或者什麼都別說,向她和她的新丈夫表示祝賀就是了。如果心裡不高興,無法忍受,那他也只能收拾衣服,找戶新人家。但不管怎麼樣,他不會製造一丁點兒麻煩。如果真那麼做了,所有人都會指責他。所有朋友,無論男女,都會冷落他。這個可憐的傢伙興許只能搬到新利恩,改名換姓,以求安寧了。 「我們的習俗就是這樣。在零壓力下,如果有人問你借空氣,你就得借給他一瓶,而且不能收錢。等你倆回到氣壓區,要是他還不付錢,你可以自行把他幹了,沒人會說你什麼。不過他肯定會付的。在這裡空氣跟女人一樣神聖。你跟新來這兒的人玩撲克,買空氣的錢得你出,不過用不著替他買吃的,飯錢得自己掙,要不只有挨餓。如果你殺了個人,又不是出於自衛,那他欠的債就得你還,他的孩子你也得養著,否則大家就會不理你,不從你那裡買東西,也不會把東西賣給你。」 「曼尼,你是說,在這裡我可以殺人,然後只要用錢就可以擺平嗎?」 「噢,不是這樣!但殺人並不算違法。是的,我們這裡沒有法律——只有監守長官的一些規章制度,但他才不會管月球人之間的爭端呢。我們是這麼想的:一個人如果被殺,那他肯定是自找的,而且周圍人都知道——通常情況都是這樣。如果不是這樣,死者的朋友就會代勞,將殺他的人幹掉。不管是哪種情況都不會弄出麻煩來。我們這兒殺人案並不多,連決鬥也不常見。」 「由朋友代勞?曼尼,如果那些年輕人真把我殺了怎麼辦?我可沒朋友在這兒。」 「所以我才答應幫忙審判嘛!當時我懷疑是孩子們生事,所以我沒敢掉以輕心。處死遊客會糟蹋我們這個城市的名聲的。」 「這種事兒經常發生嗎?」 「我倒不記得有這種事。哪怕有,也作意外事故處理了。初到月球者本來就容易發生意外,月球就是這樣的地方嘛!他們說,一個新來的人如果能熬過第一年,那他住下去就沒問題了。不過在第一年中不會有人賣保險給他的。」 我看了看時間,問道,「斯圖,你吃過晚飯沒有?」 「還沒呢,正想叫你去我住的酒店去吃呢。那裡的菜不錯,叫『奧爾良旅店』。」 我打了個寒噤——去吃過一次的。「不必了,願意和我一塊兒回家,見見我的家人麼?這會兒家裡應該會有湯之類的東西。」 「這有些唐突吧?」 「沒問題。等我半分鐘,我先打個電話。」 是姆姆接的電話,她說:「曼尼爾,是你!太好了,親愛的!管鐵艙到了都有幾個小時了。我還以為你明天或許更晚才能回來呢。」 「姆姆,和幾個外面混的朋友喝了幾杯,醉了。如果還記得路,現在我就回家——還帶了個壞朋友來。」 「好的,親愛的。晚餐二十分鐘後開始;別遲到。」 「你不想知道我這個壞朋友是男是女嗎?」 「我瞭解你,我猜是個女的。不過得等見了才好說!」 「你太瞭解我了,姆姆。告訴姑娘們打扮得漂亮些,別讓客人給比下去。」 「別太久了,要不晚餐就糟蹋了。再見,親愛的,愛你。」 「我也愛你,姆姆。」 我等了一會兒,撥了MYCROFTXXX,「邁克,幫我查個人。乘坐波波夫號從地球來的,叫斯圖爾特·勒內·拉茹瓦,名字斯圖爾特中有一個U,他的姓氏應該能在L或J下查到。」 很快,邁克便查閱了地球上所有主要信息參考書目:名人錄,鄧恩與佈雷茲特裡特誠信公司①,歐洲王族家譜年鑒,以及倫敦時報等等,找到了有關斯圖的信息: 法國僑民,保皇主義者,富有。他現在用的名字是由另外六個名字縮合而成。獲得三所大學學位,其中包括索邦神學院②的法學學位。有法國和蘇格蘭的貴族血統,已同出身名門的帕米拉離婚(無子女)。有些地球人不願同有犯罪家史的月球人說話——但是斯圖不一樣,他跟誰都願意聊。 【①美國最大最老的規定信用等級,對顧主提供信用資料的商業信用調查機構。】 【②巴黎大學前身。】 我聽了幾分鐘,吩咐邁克在查找到相關線索以後準備一份詳細的資料,「邁克,這可能就是我們要利用的人。」 「是的,曼。」 「那就幹吧,再見。」 我若有所思地回到客人身邊。差不多一年前,就在那個旅館房間裡,我們一邊喝酒一邊討論的時候,邁克說我們有七分之一的勝算,但前提是必須滿足幾個條件,條件之一就是必須要有地球的內應。 儘管我們可以「扔石頭」,但是強大的地球擁有一百一十億居;民,取之不盡的資源。而我們只有三百萬民眾,一無所有。我們不可能打敗他們,儘管我們在高處,可以朝他們扔石頭。這一點邁克明白,我們大家都明白。 邁克把18世紀英屬美洲殖民地獨立戰爭和20世紀許多殖民地擺脫帝國統治獲得獨立的解放運動進行了一個比較,然後指出,驗個殖民地要想爭取獨立,武力不能解決問題。縱觀歷史,每次獨立解放運動之所以獲得成功,都是因為帝國疲於其他戰事,無暇顧及,只得放棄。 幾個月來,我們的隊伍如我們所願已經非常強大,足以應付監守長官的警衛隊了。一旦彈射器順利建成(現在隨時可能完工),我們會更加強大。但即便如此,我們還是需要在地球創造「有利的氣候」。正因為這個緣故,我們需要來自地球一方的幫助。教授認為這不難,但事實證明這很難。他在地球上的朋友大多已經死了,即便沒死也已時日無多。而我認識的也就幾位老師。我們開始在整個組織中打聽「你認不認識地球上的什麼重要人物?」常見的回答是:「你開玩笑吧?」——沒有任何收效。教授察看入境飛船的乘客名單,試圖尋找聯絡人。他還查閱打印出來的地球報紙,動用了一切關係,試圖聯繫到一些重要人物。我可沒做努力,我在地球上就認識那麼幾口人,都不是什麼重要人物。 在波波夫的乘客名單中,教授並沒有把斯圖這個名字挑出來。不過,教授也沒見過他。我不知道斯圖是否如他的名片所顯示的那樣古怪、奇特,不過他是我在月球上與之共飲的惟一一個地球人。看上去他倒是個誠實的傢伙。邁克的報告也表明,這種直覺並非完全不對。他應該有一些價值。 所以我把他帶回家,想先看看家裡人對他的看法。 一開始便很順利。姆姆面帶微笑,主動伸出手。他接過手,鞠了個躬,鞠得那麼到位,我差點以為他要吻姆姆的手呢。如果不是我警告過他要小心月球女人的話,他肯定就那麼做了。姆姆引他入座,高興得都快叫了起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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