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海因萊因 > 嚴厲的月亮 | 上頁 下頁 |
四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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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來的路上,我在新利恩停了一會兒,檢查一台名叫「領班」的打孔式計算機。這台機器前不久我才查過。隨後便去吃午飯,卻碰巧遇上了我父親。我們倆的關係很親,不過一兩年都見不上一面。我們邊喝啤酒吃三明治邊聊天,我起身道別時,他開口道:「真高興見到你,曼尼。自由月球!」 自由月球!我大吃一驚,脫口回應道。在這個世界上,你很難找到一個像我父親那麼憤世嫉俗不問政治的人。如果連他也在公開場合說那句話,那麼這場運動肯定已經深入人心了。 所以到了月城,我很是興奮,加上從托裡切利來時睡了一會兒,整個人毫無倦意。我從南站乘環城線,出站後便從底巷走,從避開大道上的擁擠,直奔家裡。 途中經過布羅迪法官所在的法庭,我拐了進去,想同他打聲招呼。他是我的老朋友,和我一樣截過肢。斷了一條腿後,他就當了法官,而且相當成功。當時的月城除了他,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不搞第二職業的法官了,其他人至少也得出出書,賣賣保險什麼的。 如果兩個人吵架找布羅迪斷理,如果雙方不是心悅誠服,他會把費用退還給人家。要是碰上兩人打架,他肯免費為他們裁斷——還不忘提醒他們別動刀子。 那頂法官帽放在桌上,人卻不在辦公室裡。 我正要離開,外面進來一群人,一群青少年,時髦打扮。其中有一個是女孩子,他們正推搡著一個年長男人。這人身上被他們推搡得亂糟糟的,狼狽不堪。衣著打扮中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清清楚楚告訴我們:遊客。 即便在那時,來月球的遊客還是有的。談不上大批,但為數也不少。他們從地球上來,在旅館待上一個禮拜,然後搭乘來時的那艘飛船回去。或者再待久一些,乘下一班回去。多數遊客都會先花上一兩天時間觀光一番,其中包括月球表面漫步等無聊項目,這是每位遊客的固定節目。然後再去賭上一把。月球人並不重視這些來自地球的遊客,對他們的怪癖也都沒怎麼在意。 其中最年長的小夥子大約十八歲,大概是他們的頭兒,問我說:「法官呢?」 「不知道,他不在。」 他咬了咬嘴唇,有點為難。 我問:「什麼事?」 他很認真地說道:「我們要處死這個傢伙,不過得有法官的批准。」 我說:「去周圍的酒吧看看,興許能找到他。」 一個十四歲左右的男孩子突然說,「咦,你不是奧凱利先生嗎?」 「是的。」 「為什麼不由你來審判呢?」 最年長的那個看上去松了口氣:「好嗎,先生?」 我猶豫了。沒錯,偶爾我是會客串一把法官的角色。誰沒幹過這種事?但我並不熱衷。可是聽到這些年輕人說要幹掉一個遊客,我有點擔心,覺得有必要說點話。 下定決心之後,我對那個遊客說:「你願意我當你的法官嗎?」 他很吃驚,「這事兒我還有選擇嗎?」 我耐心地說,「當然。如果你不願意接受我的審判,我是不會審這樁案子的。不是逼你。這可是你的命,不是我的。」 他看上去很驚訝,但並不害怕。他的眼睛亮了起來:「我的命,你是說我的命嗎?」 「這是明擺著的嘛。難道你沒聽這些小夥子說他們要幹掉你嗎?當然,你也可以選擇等布羅迪法官。」 他沒有猶豫,笑著答道:「我同意你當我的法官。」 「那就這樣吧。」我看著那個最年長的小夥子說,「那麼這場糾紛的另一方是誰?只是你和你那個年輕朋友嗎?」 「噢,不是,法官,我們都是。」 「我還不是你們的法官呢。」我環顧了一下其他人,道:「你們都要我做你們的法官嗎?」 點頭,沒有人說不。 那個頭兒轉向那個女孩子,補充說:「蒂什,你最好說句話,你同意嗎?」 「什麼?噢,當然!」 她是個毫無味道的小東西:曲線玲瓏,很漂亮,卻很輕浮。她大概只有十四歲,老虎機服務女郎那一型的女孩,有錢就會跟你上床,也許到老也還是這樣。這種女孩不喜歡安安分分地結婚,更樂意當一大群阿飛的「皇后」。我並不是指責這些小夥子。他們在廊道上追逐女人,是因為月球的女人太少,一整天的工作下來,晚上回家也沒什麼可以慰藉的。 「好了,法官已獲認可。那麼,你們都得遵從我的判決。咱們再確定一下費用。你們這些小夥子能出多少?請你們理解,我不能為了幾分幾毛錢裁定一宗人命案子。所以,要麼付錢,要麼我就放了他。」 頭兒眨了眨眼,他們圍成一堆討論起來。很快,他回過頭對我說:「我們的錢不多。每人五港元,你幹不幹?」 其中六個叫了起來——「不!不能只出這麼個價錢去讓法官審一個人命案。」 他們又圍成一團,「法官,五十,怎麼樣?」 「六十,每人十港元。還有你,蒂什,你也出十元。」我對那個女孩子說。 她看上去有點吃驚,還挺生氣。 「快點,快點,」我說,「哪有天上掉餡餅的!」 她眨了眨眼睛,伸手去掏錢袋。她有錢,她是那種身邊隨時帶著錢的人。 收齊了七十元,我放在桌上,對那個遊客說:「你的呢?你能掏這麼多嗎?」 「什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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