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海因萊因 > 嚴厲的月亮 | 上頁 下頁
三一


  她說:「曼尼,這麼喬裝打扮行嗎?這樣去教堂合適嗎?那兒的燈光有多強?」

  「和這兒差不多。你裝化得不錯,你會沒事的。可是你真的想去教堂?沒人勉強你去。」

  她若有所思地說:「這能討好你母——我是說,你們的大老婆,不是嗎?」

  我慢條斯理地答道:「懷娥,宗教信仰是你自己的事。不過既然你開口問了……是的,如果你想在戴維斯家有個好的開始,最有效的辦法就是和我姆姆一起去教堂。如果你去,我也去。」

  「我要去。我還以為你姓『奧凱利』呢。」

  「我的確姓『奧凱利』,如果想正式一點,就在後面加上『戴維斯』,中間加上連字符。戴維斯是第一個丈夫,已經死了五十年了。戴維斯就變成了家姓,所有媳婦的名字都是『某某(名字)戴維斯女士』。前面部分先是戴維斯之下每個男性的名字,然後加上自己娘家的姓。只有姆姆一個人是『戴維斯女士』——你完全可以這麼叫她,其他人只用自己的名字,只有在簽支票什麼的時候,才在後面加上戴維斯。只有柳德米拉例外,她用的是『戴維斯-戴維斯』。她對自己的雙重成員身份很是自豪,一個緣於出生,一個緣於婚嫁。」

  「原來是這樣。那麼,如果一名男子名叫『約翰·戴維斯』,他就比你小一輩;如果他還有另外的姓,他就和你同輩,與你擁有共同的妻子。問題是,在這兩種情況下,一個女孩子都可能叫『珍妮·戴維斯』,不是嗎?我該怎麼區分呢?根據她的年紀嗎?不,那不行。哎呀,我腦子裡一團亂麻!大家族的婚姻真是複雜,一妻多夫制也同樣複雜。可我的婚姻並不複雜,至少我的丈夫們都姓同一個姓。」

  「並不麻煩。如果你聽到有個四十開外的女人稱一個十五歲的少女為『米拉媽媽』,你會知道誰是媳婦,誰是女兒——甚至沒有這麼複雜,因為我們家裡沒有適婚年齡的女孩,她們全都出嫁了。當然,不能排除她們回家探望的情況。你的丈夫們都叫『諾特』嗎?」

  「哦,不,他們叫維多西弗、喬林和喬木·維多西弗,我現在用的是我娘家的姓。」

  教授出來了,呵呵笑著,老態龍鍾的樣子(看上去比剛來時更糟糕)。

  我們分頭行動,各自從三個出口離開,然後在主廊會合。懷娥沒有和我走一塊兒,因為我還是存在著被逮捕的可能;但另一方面,她不熟悉月城,這地方擁擠雜亂,就算本地人也會迷路——於是我在前面領路,她跟在後面,保持看得見對方的距離。教授在她身後跟著,以免她跟我跟丟了。

  如果我被捕了,懷娥會打公共電話告訴邁克,然後回到旅館等教授。不過我敢肯定,哪個黃外套要是想逮捕我,我的七號手肯定會給他好果子吃的。

  一路沒事。我們徑直到了五號區,沿卡弗堤大道穿過城區,來到三號區,最後在管鐵西站停下,取了武器和工具箱——不過沒取增壓服,那樣打扮去教堂不合適,我把它藏在那裡沒動。車站有個穿黃制服的,絲毫沒有注意到我。

  我們一直往南,穿過一塊塊燈火通明的地區,一直走到十三號氣密閘門口。這個閘門通向一個壓力隧道。這是我們的戴維斯隧道和其他十幾個農場共用的隧道。我猜想教授在拐彎走了,不過我沒有回頭看。

  我打開門,等到懷娥趕上進來才重新鎖上,緊接著對姆姆說:「姆姆,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懷瑪·貝思·約翰遜。」

  姆姆擁抱了她,親了親她的面頰說:「真高興你能來,親愛的懷瑪!就把這兒當己的家好了!」

  知道我為什麼會愛我們嘮叨個不停的老太婆了吧?同樣的話,別人說來可能會使懷娥感覺直起雞皮疙瘩——而姆姆卻是很真誠的,這一點懷娥也知道。

  給懷娥改名字,是這我在路上想到的主意,事先沒有和她商量。我家有的孩子還小,他們成長的過程中充滿了對監守長官的蔑視,但最好還是別冒險,免得他們閒談當中一不留神說上一句「懷娥明·諾特住在我們家」——那名字可是列在「特殊文件斑馬」上的。

  可我竟忘了提醒她。幹謀叛這個行當,我的確還是個新手。不過,懷娥看出了門道,沒犯任何錯誤。

  格列格已經穿上了佈道服,很快就得走了。姆姆卻不慌不忙,她雍容華貴地把懷娥介紹給丈夫們——大爺、格列格、漢斯,然後又介紹給媳婦們——柳德米拉、勒諾、西迪麗斯、安娜,隨後又開始把她介紹給我們的孩子們。

  我說:「姆姆,對不起,我想換一下手臂。」她的眉毛微微一挑,意思是「不要在孩子面前談這個」。於是我馬上說道:「你知道嗎?時候不早了,格列格在偷偷看表了。懷瑪和我也要去教堂。我先去準備一下,好嗎?」

  她的表情緩和下來,「當然可以,親愛的。」

  她轉過身去時,我發現她的手臂攬著懷娥的腰,於是放心地走了。

  我換了手臂,把七號手換成社交手,再迅速閃到電話櫥,鍵入「MYCROFTXXX」。

  「邁克,我們在家裡,不過馬上就要去教堂了。我想你監聽不到那兒,遲些我會和你聯繫。教授有消息了嗎?」

  「還沒呢,曼。哪個教堂?我可能有線路通到那兒。」

  「火柱懺悔——」

  「沒有相關數據。」

  「夥計,別急,我還沒說完呢。放慢速度等等我。火檉阡悔西

  三社區禮堂,在火車站南部,電話號碼是——」

  「我知道。禮堂內有個可以切換頻道的拾音器,外面走廊上有個電話機。兩邊我都會留心盯著的。」

  「我想不會出什麼亂子,邁克。」

  「教授說過一定要這麼做。他現在正往這邊通話,你要和他說話嗎?」

  「沒時間了,再見!」

  我們說好養成這種習慣:和邁克保持聯繫,讓他知道你在哪裡,將要去哪裡。只要邁克的神經末梢觸得到那兒,他就會監聽。這是我在那天早上的發現:他有本事通過掛斷的電話監聽——估計是這樣。這個發現困擾著我,因為我不相信魔力。不過考慮之後,我明白了。即使沒有人為因素介入,中央控制系統也可以自行接通電話——當然,前提是中央控制系統要有意識。邁克的意識看來喜歡自作主張搞竊聽。

  真正難解釋的是,邁克怎麼知道電話在禮堂之外,因為他的「空間」概念和我們的不一樣。不過他的儲存中有幅「地圖」,月城的工程結構圖。他幾乎總是能把我們說的地點和他所知道的「月城」對上號,幾乎從無失誤。

  所以,從謀叛開始的那天起,我們就通過邁克那廣布的神經系統和他保持著聯繫,我們幾個人之間的聯繫也以同樣的方式進行。以後若非必要,就不再多提了。

  姆姆、格列格還有懷娥在門外等著。姆姆等得不耐煩了,可還是微笑著。我看到她借給懷娥一塊披肩。姆姆和其他月球人一樣,並不在意暴露肌膚。不過要是在教堂,那就另當別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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