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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二


  「休息室後面有個浴室。不過我們一會兒就到家了。咱們還是好好欣賞一下旅途風光吧。」

  「也好。」索比不想錯過神奇地球上的任何景色。他想,地球很像赫卡特——不,更像伍拉穆拉,但他從來沒見過這麼多建築物。那些連綿起伏的群山……

  他又朝下面看去。「那些白色東西是什麼?是明礬嗎?」

  萊達一看,說:「嗨,那是雪。那裡是桑格累德克利斯托山。」

  「『雪』,」索比重複了一遍,「就是凍結的水?」

  「你以前沒見過雪嗎?」

  「只是聽說過,跟我想像的不大一樣。」

  「雪是凍結的水,但又不是完全如此,它很輕,很鬆軟。」萊達想起爸爸的警告:對索比的任何事情都不能表露出驚訝的神態。

  她說:「知道嗎,我可以教你滑雪。」

  萊達用了幾分鐘時間——許多英里遠的路程——向索比解釋滑雪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人們要滑雪。索比在腦子裡把它歸為以後可能會試一試的事情,不過這種可能性很小。萊達說,滑雪骨折時有發生。索比想,那玩意兒有趣嗎?另外她還說過,滑雪時天氣很冷。在索比心目中,寒冷是與饑餓、挨打和害怕聯繫在一起的。「也許我可以學學,」他含糊其詞地說,「不過我興趣不是很大。」

  「哦,你完全可以去試試!」她換了一個話題,「請原諒我的好奇心,索爾,但你說話時帶著點口音。」

  「我自己倒不覺得我有什麼口音。」

  「我太沒禮貌了。」

  「這有什麼。我的口音可能是朱布爾波的。那裡是我生活時間最長的地方。」

  「朱布爾波……讓我想一想。那是……」

  「九星的首都。」

  「哦,想起來了!我們的一個殖民地,是不是?」

  索比心想,不知薩爾貢人聽了這句話會作何感想。「唔,你說得不是很確切。它現在是個君主帝國——一直是那個樣子。他們不願意承認自己是從地球上衍生出去的。」

  「多麼奇怪的觀點啊。」

  一個乘務員端著飲料和精美細巧的食品過來了。索比要了一杯冷飲,小心地嘗了嘗。萊達繼續說:「你在那裡幹什麼啊,索爾?上學嗎?」

  這句話讓索比想起了老爹對自己的耐心教育,但他知道她不是這個意思。「我在討飯。」

  「什麼?」

  「我是一個要飯的。」

  「你再說一遍?」

  「要飯的,一個領有執照的乞丐,也就是一個乞求施捨的人。」

  「我知道乞丐是什麼,」她答道,「我從書上看到過。但是——請你原諒,索爾,我只是個待在家裡沒有見識的姑娘——我感到很驚訝。」

  她可不是什麼「待在家裡沒有見識的姑娘」,而是環境薰陶出來的一個老練女人。自從母親去世以後,她就成了家裡的女主人,能自如地與外星客人交往,而且還能用三種語言十分得體地在宴會上講話。萊達會駕駛飛行器、跳舞、唱歌、游泳、滑雪、管理家務,如果需要的話,她還會慢慢演算、看書、寫東西,而且應對得當。她是個聰明、漂亮、善良的女人,相當於狩獵部落的女頭人——能幹、善於適應環境、手段高明。

  但這個失而復得的陌生堂弟卻跟她以前接觸的所有人大不一樣。她遲遲疑疑地說:「請原涼我的無知,在地球上我從來沒聽說過那種職業,更沒有見到過那種事情。要飯很痛苦嗎?」

  這句話使索比想起了過去的情景:在自由廣場上打坐,旁邊是老爹,伸開雙腿、攤著雙手坐在地上跟他聊天。「那是我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他只回答了這麼一句話。

  「哦。」她沒有其他話可說,只是應了一聲。

  爸爸不在旁邊,所以她可以隨心所欲。向一個男人打聽有關他自己的事豈不是正中對方下懷?這一招百試不爽。「一個人是怎麼開始要起飯來的,索爾?我真不知道怎麼開這個頭?」

  「我是別人教的。當時我正要被人賣掉——」他正想說說細細地講一下老爹的事,可轉念一想,還是等以後再說吧,「一個老乞丐把我買了下來。」

  「把你『買了下來』?」

  「因為我是個奴隸。」

  萊達覺得好像自己整個腦袋都沒入到水裡一樣,一下子全懵了。即使索比說他是個「吃人者」、「吸血鬼」或者「男巫」什麼的,她可能都不會感到這麼震驚。她緊張得直喘氣。「索爾,假如我有什麼魯莽的地方,請你原諒,我們都對過去的事情感到很好奇——老天!你失蹤已經15年多了。要是你不想回答,說一聲就行。那時候你是個可愛的小寶寶,我很喜歡你,倘若我問錯了什麼話,你別罵我。」

  「你不相信我說的話?」

  「我怎麼能信呢?幾個世紀之前就已經沒有奴隸了。」

  真是無法跟她交流!索比心想,要是他沒有離開許德拉船就好了,可現在已經不能挽回了。他在警衛隊裡聽人講過,不少星球上的弗拉基根本沒聽說過買賣奴隸這回事。「我小時候你就認識我?」

  「哦,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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