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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


  這個軍士詢問了索比有關操作計算機方面的問題,然後點點頭,說:「杜塞爾多夫縱列式裝置我只見過簡圖,其他什麼都不懂。那種方法已經過時了。但你能用那個破玩意兒擊中敵船,就憑這一條,我們就可以用你。」軍士轉身對皮比說,「謝謝你,分貝,我要跟武器軍官談一談。別走開,索比。」

  皮比目瞪口呆。『他有工作要做,軍士。」

  盧特爾軍士聳聳肩,說:「請你告訴人事軍官,說我這裡需要索比。」

  聽到把西蘇號上那麼漂亮的計算機說成是「破玩意兒」,索比感到很吃驚,可過一會兒他就明白了盧特爾的意思。身為許德拉作戰系統的大腦的那台大型計算機是所有計算機中的佼佼者。索比覺得自己肯定對付不了它,但沒過多久,他便被提升為代理炮手三等兵,不大可能再受皮比的氣。他開始感到自己像個國民警衛隊士兵了,雖然級別很低,但已經是一個被大家承認的船員了。

  沒過幾天,許德拉以超光速向人類活動空間邊緣的極北星飛去,準備在那裡添加燃料,並開始搜索海盜船。上面沒有來信查問索比的身份問題。現在索比穿上了過去老爹穿過的軍裝,他對自己這時的地位十分滿意。老爹肯定會為他感到驕傲,於是他也覺得很自豪。他仍舊十分想念西蘇號,因為沒有女人的船上生活顯得比較單調。可是與西蘇相比,許德拉上卻沒有什麼清規戒律。

  但是,布裡斯比仍然不時提醒索比,叫他別忘了為什麼要他入伍的事。一般來說,許多指揮官總要與新兵保持一段距離,而對地位很低的士兵來說,除了上級檢查工作以外,不大可能常常看到艦長。但是布裡斯比卻經常派人去把索比找來談話。

  就在這時,布裡斯比接到了X部隊的委託,要他跟巴斯利姆的送信人索比討論一下巴斯利姆上校的報告,應該保密的地方當然必須保密。於是布裡斯比把索比叫來了。布裡斯比首先警告索比,要他必須緊閉嘴巴。艦長告訴他,對於洩密的懲罰將像軍事法庭審判一樣嚴厲。「但這不是我要講的關鍵問題。我的意思是絕對不能出這方面的問題,如果不能保證這一點,我們就不能討論這份報告了。」

  索比猶豫了一下,說:「我不知道它裡面講的是什麼,我怎麼能保證呢?」

  布裡斯比顯得很惱火。「我可以命令你保守秘密。」

  「是,長官。那樣的話,你能保證我不會有上軍事法庭的危險?」

  「太荒謬了!我想跟你談談巴斯利姆上校的工作,你必須閉上嘴巴,一句話都不說出去。明白了嗎?敢洩露消息的話,我非親手把你撕成碎片不可。我不想以後聽到哪個小傢伙拿巴斯利姆的工作閒磕牙!」

  索比松了口氣。「為什麼你不早說呢,艦長?老爹的事,我是不會跟別人說的——噢,那是他教我做的第一件事情。」

  「哦。」布裡斯比樂了,「我早該想到的。這樣就好。」

  索比想了想,「我想,跟你說他的事應該沒有問題。」

  布裡斯比顯得很驚訝,說:「沒想到咱們還有互相信任的問題。我可以把巴斯利姆老部隊裡寄來的信給你看看,信中要我和你討論一下他的報告,你沒意見吧?」

  布裡斯比沒想到自己竟然需要說服這麼個最低級的部下信任自己,他把一封標著「絕密」的信交給這位部下,向索比說明他是被授權與索比討論這個問題的。當時艦長並沒有覺得這麼做不正常,但是事後回想起來,真不知道自己當時是怎麼搞的。

  索比看了這封譯解出來的信,點了點頭,說:「你想知道什麼我都會告訴你的,艦長,我相信老爹也會同意我的做法。」

  「很好,你知道他是幹什麼的嗎?」

  「嗯……我既知道又不知道。我只瞭解一點兒。我觀察到了一些,也知道他對什麼東西最感興趣,他要我注意這些東西,記下來。以前我常替他送信,而且總是非常秘密,但我一直不知道為什麼。」索比皺了皺眉頭,『他們說他是間諜。」

  「說情報員更確切些。」

  索比聳了聳肩,說:「如果他在幹間諜的活兒,他自己也會稱自己間諜的。老爹從來不含糊其辭,耍字面遊戲。」

  「是的,他是這種人。」布裡斯比同意索比的說法,想起了自己從前被那位上司訓斥得體無完膚的樣子,「讓我給你慢慢解釋。呣……你知道地球人的歷史嗎?」

  「唔,不太多。」

  「人類在地球的歷史,就是整個人類歷史的縮寫。在空間旅行之前很久很久,那時的人類連地球都只開發了一部分。那時也有個開發邊疆的問題。每一次發現新地盤,你都會看到三種現象:商人會到那裡去冒險碰運氣,強盜會掠奪好人的東西,還有一個就是買賣奴隸。現在我們已經不再漂洋過海、穿越大草原,而是擁向太空,在太空中開拓邊疆,但這三種現象仍然延續著。邊疆貿易商都是冒險者。為了高額利潤,他們可以冒很大風險。而強盜們,不管是山匪、海盜或是太空中的劫掠船,也會隨時出沒在沒有警察保護的任何地區。貿易商和強盜們都是時隱時現的,而奴隸制卻是另外一碼事了。它是人類已經沾染而且最難打破的一種習慣。於是,這種習慣勢力在每一塊新土地上紮下了根,而且很難根除。當邪惡的奴隸制形成了一種文化以後,它就會牢牢地植根於經濟體制、法律、人們的習慣和觀念中。即使你廢止它,公開驅除它,它也會在暗地裡潛伏下來,準備捲土重來,因為一些人心裡依然認為,擁有或者支配別人是他們「天生的」權利。你說服不了他們。你可以消滅他們的肉體,卻消滅不了他們的思想。」

  布裡斯比歎了一口氣,接著又說:「索比,我們國民警衛隊只是警察兼郵差。兩個世紀以來,我們沒有打過一次大仗。我們所做的事情是維護邊境秩序,這是一項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你要知道,這是一個周長約為3000光年的球形空間,沒有人能夠真正理解這種巨大規模,我們的頭腦接納不了。

  「人類是無法保衛邊疆的,因為它每年都在擴大。最後還是得依靠各行星的警察。對我們來說,巡邏的距離越長,新空間就越多。所以,我們中的大多數人已經把當警衛隊員當成了一份平常工作,一種正當職業而已,同時又是一樁沒完沒了的營生。

  「但是對理查德·巴斯利姆上校來說,這是一種激情。他痛恨奴隸買賣,一想起販賣奴隸就會深惡痛絕——這我是親眼見過的。有一次,他從一個奴隸圍欄裡救出了一船人,為此失去了一條腿和一隻眼睛——我想那件事你是清楚的。

  「對於絕大多數軍官來說,有了那一場戰鬥,就夠了——他們可以心安理得回家休息了。但老巴斯利姆不是這樣!教了幾年書以後,他轉到一個願意接收他這個殘廢人的部隊裡,還提交了一份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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