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海因萊因 > 銀河系公民 | 上頁 下頁 |
一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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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老爹,你可以相信我!我沒有忘記——我會把信送到的!索比第一次想起了一天多以前,老爹為什麼要那麼早回家的事:那是因為西蘇自由貿易船進了港,船長的名字又正好是老爹所列名單中的一個。「交給第一個出現的船長」,這就是老爹說過的話。「我沒有把事兒辦砸,老爹,雖然我差點砸了鍋,但我記起來了。我一定要完成它,我一定會成功的!」索比現在完全明白,這封信一定是老爹非帶出去不可的、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件東西。他們不是說過嗎,老爹是個間諜。好吧,他會幫老爹辦好這件事。「我一定會做好這件事情,老爹,你一定會勝利的!」 對於自己萌生的「叛國」之心,索比沒有絲毫負罪感。作為一個奴隸,被運到這裡來本身就已經違反了他的意願,所以他對薩爾貢根本沒有「忠誠」二字可言。索比這種意識,巴斯利姆從來沒有給他灌輸過。他對薩爾貢最根深蒂固的感受就是由迷信引起的恐俱,即使那樣,這些感覺也早已被強烈的復仇心理一掃而空了。現在,他既不怕警察,也不怕薩爾貢本人,他只想逃出他們的魔爪,實現巴斯利姆的遺願。以後……噢,如果被他們逮住,他希望自己被殺頭以前能完成這項工作。 但願那艘西蘇自由貿易船還停在航天港裡。 哦,那艘船可千萬要停在那裡啊!現在最最要緊的事情是,一定要弄清楚那艘船離開了沒有,然後——不對,最重要的是在天亮以前遠離這個地方。只有保住這顆笨腦袋,才能為老爹做一點事情,所以,避開這些跟蹤盯梢的人才是頭等大事。 現在的情況是,這個地區的每一個警察都正在追查他。他要立即逃到安全地方,去弄清西蘇號是不是還停在這個鬼地方。 也許,最好的做法就是設法趕到船塢去,那裡的人不認識他,他可以悄悄溜進去,躲上一陣子,然後再退出來,走一段很長的路,到航天港去找西蘇號。噢,不好,這樣做太愚蠢了,他不熟悉那個地方,可能還沒走到就被人抓住。而在這裡,他至少熟悉街上每一所房子和大多數人。 但他必須得到別人的幫助,因為他不能直接走到街上攔住天外來客打問。那麼,誰是敢於冒著被警察抓住的危險,並且可以提供幫助的好朋友呢?齊吉行嗎?別犯傻了,齊吉為了拿到舉報費會告發他的,那傢伙為了兩毛錢可以出賣自己的母親。齊吉的想法是,首先、最終和永遠需要考慮的只是自身利益,不這麼做的人都是笨蛋。 那麼還有誰?索比遇到了一個難題:他的大多數朋友都是同齡人,他們的社會關係和能力都是有限的。還有,現在是晚上,索比不知道他們中大多數人住在什麼地方,但到了白天,他又絕對不能在街上游遊蕩蕩,等待某個人出現。有些朋友的地址他知道,但他們跟自己的父母住在一起,他不知道有誰不僅他自己是可信的,同時他身邊的父母也能保守秘密。一有情況,許多索比這種底層社會的公民只會拼命保住自己,站到警察一邊去。 看來必須選擇老爹的哪個朋友。 他飛快地一個個勾掉老爹的朋友。總的來說,索比搞不清楚老爹和他朋友的關係,到底是兄弟般的友誼,還是只有一般性的認識。最後他認為,可以進行聯繫並且有可能會得到幫助的惟一一個人是紹姆大媽,因為有一次他和老爹被臭氣彈趕出洞穴,她保護過他倆。她對索比總是很和善,還給他喝冷飲呢。 天快亮了,他必須馬上去找她。 在航天港船員進出的大門附近,也就是在歡樂街的另一邊,紹姆大媽開了一家酒吧兼客店。半小時以後,索比越過許多房頂,兩次翻過小院,一次穿過燈光下面的街道,來到了紹姆大媽吧店房頂上。他不敢直接走進她家去,如果有許多目擊者的話,她沒其他選擇,只得去叫警察。在作出決定之前,他曾想過從後門進去,然後蹲在垃圾箱裡躲起來,可是吧店廚房裡人聲嘈雜,太危險了。 索比到了她家房頂的時候,天就要亮了。他找到了一般每家房頂上都會有的那個出入口,但是門鎖得很牢,空手竊賊是打不開的。 他又走到後面,心想找個地方下去,好歹也要試試那扇後門。天快亮了,他必須趕緊找個地方躲起來。他在後面往下看,發現兩邊各有一個閣樓通風口,寬度接近他的肩膀,跟他胸部一樣高——但它們通向裡面。 這兩個通風口都是用隔板擋著的。幾分鐘以後,擦得滿身傷痕的索比將其中一塊擋板踢了進去,接下來就是幾乎無法完成的任務:先擠進通風口,再沿著洞口爬下去。他剛把屁股擠進洞裡,圍腰布便被擋板邊刺鉤住了,他像軟木塞一樣被卡在那裡,進退不得。下半個身子已經吊在閣樓裡面了,而頭、胸部和手臂卻像怪物一樣仍然露在外面。這時天空已經明亮多了。 腳在身前一陣爬撓,再加上意志的力量,索比終於撕開圍布,鑽了進去,卻被牆壁一碰,差一點暈了過去。他靜靜地躺了一會兒,喘了一口氣,然後把擋板馬馬虎虎地再弄回到原來的位置上。擋板現在已經擋不住蟑螂之類小動物了,但還是可以騙過四層樓下面的人眼。四層樓啊,直到這時,他才發現自己剛才差一點兒從四樓上摔下去。 這間閣樓很小,是安裝電線、水管用的。索比跪下去,摸索著能從下面鑽上來維修或檢查的天窗口。他相信閣樓裡一定有這類地方,但摸了一遍卻沒有發現。索比這下子拿不准了,到底這類房子會不會有這種天窗?他知道有的房子有,但他對房屋裡的設施瞭解不多,因為他很少有機會住房子。 直到陽光照進通風口,他才找到天窗。天窗洞原來在盡前頭臨街的位置。而且從下面鎖死了。 但是,天窗洞不像房頂閣樓通風門那樣鉤鉤紮紮。他朝四周看了看,找到工人留下的一枚大鐵釘,用它撬著木板上的一個節疤。過了一會兒,他撬出了一個洞,停下來從洞裡往下張望。下面是一個房間,裡面有一張床,床上有個人影。 索比想,現在已經沒別的指望了,只能勸說下面這個人不要報警,替他去找紹姆大媽。還好只有一個人。他轉過頭去,手指插進疤洞裡摸了摸,找到天窗閂。撥開窗閂時雖然弄壞了一個指甲,可他還是很高興。他輕輕地打開活動門。 躺在床上的那個人一動不動。索比將身體慢慢地往下移動,一邊用指尖抓住牆壁邊沿,慢慢挪下身體,儘量輕輕落地。 臥在床上的那個人一下子坐了起來,槍口對準索比。「你花的時間可不少啊,」她說,「我一直聽著呢,聽了快一個小時了。」 「紹姆大媽別開槍!」 她身子朝前傾,仔細地看了看:「原來是巴斯利姆的孩子!」她搖了搖頭說,「孩子,你瘋了……你比墊子上的爐火還要危險啊!你怎麼想的,怎麼跑到這兒來了?」 「我不知道其他還有什麼地方可以去。」 紹姆皺了皺眉頭,說:「算是句恭維話吧……如果可以選擇的話,我寧願發惡瘡。」她穿好睡衣下了床,光著大腳嗒嗒嗒嗒走到窗前,偷偷地向窗外下面街道上張望,「這裡有探子,那裡也有探子,一個晚上他們在這條街上的每一個娛樂場所裡搜了三遍,把我的顧客嚇得……孩子,自從工廠鬧事以來,你弄出的這場亂子是我見過的最大的一次。你為什麼不做點好事,乾脆安安分分死了算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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