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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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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驚奇地看著她,顯得莫名其妙,仍舊用深入角色的語言回答道,「怎麼,彭尼,我的寶貝兒!」 「也不准你叫我這個!你這個冒牌貨!你這個騙子!你這……蹩腳演員!」她竟然跳起身來,奔到門口,站在那兒,背對著我,雙手捂住臉孔,肩膀因哭泣而抖動。 我作了很大努力才跳出角色,深深呼了一口氣,恢復了原來的心態,用我自己的聲音答道:「拉瑟爾小姐!」 她止住了哭聲,繃著臉,急轉過身來看著我。我仍舊用我自己的身分補充說道:「過來坐下。」 我本料想她會拒絕,但她似乎經過思考而改變了主意,慢慢地走了過來,坐下來雙手放在膝上。但她臉上的表情卻像個不願多講話的小姑娘。我讓她坐了一會兒,然後平靜地說:「是啊,拉瑟爾小姐,我的確是個演員,這難道能成為你侮辱我的理由嗎?」 她看上去就是那樣固執,彆扭。 「我是演員,我到這兒來是擔任一個角色。這你完全清楚,而且你也知道,我是被你們騙來擔任這個角色的。要是我知道真相,我也不會喪失理智來替你們幹這種事。我是苦於騎虎難下,進也不是,退也不妥。老實說,這種苦衷遠遠超過你對我的痛恨。儘管博羅德本特船長輕鬆地向我保證,可我完全沒有什麼把握會保得住這條老命。誰知道能不能安然無恙?我非常珍惜我的生命,要知道人只有一條命啊!我完全相信,你是知道自己為什麼這樣難以容我的。但是,這難道是你要讓我的工作難上加難的理由嗎:「 她咕噥了一下。我理直氣壯地大聲說:「你講啊!」 「這樣幹是欺騙,不光明正大!」 我歎了口氣。「確實如此。沒有演員的全心全意給你們支持和幫助,這類事是絕對無法辦成的。這樣吧,讓我們把博羅德本特叫到這兒來,對他把話挑明。這齣戲我看還是別演下去啦!」 她把臉猛的一抬,說道:「啊,不!我們不能這樣做。」 「為什麼不能這佯做?我們都認為這事不夠正大光明。再說,現在撒手不幹,總比登場演出時失敗要強得多。我不能在這種情況下進行表演。我們必須承認這一點,」 「可是……可是……我們一定得演!非演不可!」 「為什麼非演不可呢?拉瑟爾小姐,是你還是你們的隱秘理由呢?我對這完全不感興趣,我也懷疑你會真有什麼興趣,既然如此,為什麼還要非做這種蠢事呢?」 「因為……因為他……」她噎住不說了,竟泣不成聲,說不下去。 我站起身,走到地面前,把手放在她的肩上。「我知道,因為要是我們不幹,他多年的心血就會毀於一旦,還因為他現在自己身不由己,他的朋友和信徒們正在拼命努力掩蓋真相,要為他效勞;也因為他的朋友對他忠心耿耿,最明白無誤的是你忠於他。然而,你看到別人取代了理應是他的地位——儘管這只是一種表演——你還是傷心得不得了。除此之外,你還為他眼下的處境憂傷和擔心,甚至痛不欲生。不是嗎?」 「是的。」我幾乎聽不到她說這句話的聲音。 於是,我托起她的下巴,把她的臉斜抬起來。「我非常清楚地知道,你為什麼看到我在這兒取代他的地位心裡會那麼難過。你崇拜他,你愛他,就是這麼回事!要知道,我在這兒獻出我作為演員的全部才智,不是鬧著玩兒的,是你們騙了我,說是把我請來的!天曉得,怎麼會有你這種女人!難道你打算把我罵得一文不值,就是要我順利工作嗎?你這樣幹難道真想讓我的工作難上加難嗎?」 她顯得震驚了。我頓時想到這些話會使她受到刺激而打我耳光。然而她卻斷斷續續地說:「對不起,實在對不起!這種事以後再也不會發生了,我擔保!」 我放開了她的下巴,輕鬆地說:「那麼,讓我們繼續幹吧!」 她沒有動,只低聲說:「請寬恕我!」 「嘿!說不上什麼寬恕,彭尼!你剛才的衝動,是因為你崇拜他。你的憂慮可以理解。現在我們照常工作吧。只有幾個小時啦。我必須對我所要扮演的角色了如指掌才行。」我立即進入角色。 她撿起一卷錄像膠帶,打開了放映機。我先從頭到尾看了彭福特一遍,然後把聲音抹掉,只留下形象,並對準彭福特活動著的形象和口形,配上我模仿、扮演他說話的聲音,發表他那篇接納演說。彭尼看著我,看看形象,又看我的臉,便顯出十分迷惘的神態。結束後,我自己把放映機關掉,問她:「怎麼樣?」 「好極了!」 我像彭福特那樣笑了笑。「謝謝,卷髮姑娘。」 「不用謝……彭福特先生。」 兩個鐘頭以後,我們的飛船跟「拼命號」會合了。 「拼命號」飛船把羅傑·克立夫敦和比爾·科普曼斯運上我們的遊艇。塔克馬上就把他們帶進我的艙裡。我在電影片中見過他。於是我站起身來說:「你好,羅加。見到你很高興,比爾。」我熱情而又隨便,可以說是掌握了對這些人說話的分寸。匆匆往來于地球和空間車,只不過分手幾天功夫,如此而已。我一瘸一拐地走上前去,主動伸出了手。我們的遊艇這時正處於低速航行,因為我們必須適應「拼命號」先前運行期間的比較狹小的空間軌道。 克立夫敦朝我瞟了一眼便開了腔。他從嘴裡拿下雪前煙,跟我握手,然後平靜地說:「見你回來很高興,首領。」他個頭小,禿頂,中年,看上去像個賭博和玩紙牌的能手。 「我外出時有什麼特別的事嗎?」 「沒有。一切照常。我把檔案給了彭尼。」 「好!」我轉向比爾·科普斯曼,又伸出了手。 他沒握我的手,反而把兩個拳頭擱在臀部,抬頭看著我,吹了聲口哨說:「妙極了!我深信我們准能應付過去。」他上上下下打最了我一番以後,說道:「轉過來,羅倫佐,走動走動。我要看看你走路的樣子。」 我已感到自己有些惱火了,就像彭福特對於這種莫名其妙的無禮舉動會惱火一樣。當然這馬上怒形於色,臉上就露了出來。塔克輕輕地觸動了一下克立夫敦的衣袖,很快地說:「住嘴,比爾。記得我們是怎樣商定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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