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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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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的其實不是「該死的」。實際上,我用的是另一個在士兵中更常用的詞。) 就這樣,那件事發生以後,我就成了下士。我申請調到另一個單位,申請立刻被批准了。這也是在那一天發生的。 於是我就在這裡了,我感覺還不錯。一個人越接近前線,他的士氣就越高,這話的確是真的。我已經可以跟蝨子和平相處了,法國的泥沼也比南密蘇裡的更深更粘。我想念著熱水澡和史密斯太太為士兵準備的溫馨的客房。但我的健康狀況很好,情緒也不錯,我要把我的愛獻給你們所有的人。 尊敬您的, 下士特德·布蘭松 「嗨,底下的人!下士布蘭松。出來。」 拉撒路慢慢地從戰壕中爬出來,讓眼睛逐漸適應著四周的黑暗。「什麼事,中尉?」 「是剪鐵絲網的活。我想讓你自願報名。」 拉撒路沒有說話。 「你聽到我說的話了嗎?」 「我聽到了,長官。」 「是什麼?」 「你想讓一個人自願報名,長官。」 「不是,我是說讓你自願報名。」 「中尉,我去年四月六日自願報名參軍。我在這場戰爭期間自願報名的配額已經用光了。」 「茅房裡的大律師,嗯?」 拉撒路又是什麼話也沒說。 「有時候我認為你是怕死。」 拉撒路還是什麼話都沒說。(你真是太對了——你連一次都沒越過這道掩體。如果哪天你真的領著這個排沖出掩體,我們只能祈求老天爺幫忙了。) 「好吧,既然你想讓我採取強硬的方式,那麼我就命令你指揮這個小組。從你的班裡再找三個志願者。如果他們不主動報名的話,你知道該怎麼做。挑好人以後,告訴他們作好準備,然後你把人帶到我那兒,我會給你們看地圖。」 「好的,長官。」 「還有,布蘭松,一定要保證完成任務……有人告訴我你很會鑽空子。解散。」 拉撒路從容地回到掩體下面。我們要發起總攻了?真夠機密的。應該沒人知道,除了潘興將軍和大約幾十萬美國兵,以及數量是這個兩倍的德國鬼子和帝國司令部之外。為什麼要連續三天「密集炮轟以軟化敵方防禦」,這等於太張旗鼓地宣傳我們要發起「突然襲擊」了。炮轟沒有起到什麼作用,只是告訴德國人要從什麼地方調集儲備軍,然後給他充足的時間來部署這些人。忘了這些吧,拉撒路,這不歸你管。還是專心考慮一下怎樣挑出三個能到戰壕外面去的人,完成任務,然後回來。 拉塞爾不行,在戰爭結束之前,你需要你的自動步槍手。懷亞特昨夜出去過了。丁科斯基的動靜太大,他還不如乾脆在脖子上掛個鈴鐺呢。菲爾丁在傷病員名單,該死的。所以只能是舒爾茨、泰雷和卡德瓦拉德了。他們中有兩個人是老油條,死不了的,只有泰雷年輕沒經驗。真可惜,菲爾丁得了流感還是別的什麼;我真是需要他啊。就這樣吧,舒爾茨帶卡德瓦拉德;我看著泰雷。 這是一個能裝兩個班的戰壕;他的班在左邊,另一個班在另一邊,他們正在燭光下玩撲克。拉撒路把自己班的人叫到一起,卡德瓦拉德和舒爾茨是被叫醒的。拉塞爾和懷亞特待在他們的鋪位上沒動,大家都到這兒集中。「中尉讓我們去剪鐵絲網,他讓我找三個志願者。」 舒爾茨立刻點了點頭,拉撒路知道他會報名的。「我去。」在拉撒路看來,他的副班長應該指揮一個分隊。舒爾茨四十歲,是個已婚的志願參軍者,他非常努力地彌補自己的德國名字、德國口音帶來的負面影響(他是第二代德裔美國人)。但他做得很從容,很有技巧,沒有顯出任何的不得體。他不是個追求名利的人。拉撒路希望他們面對的德國人中不會有很多人像舒爾茨那麼棒——但是他知道這個想法太一廂情願了,他們中有很多人是從潰敗的俄國前線撤回來的老兵。在拉撒路眼裡,舒爾茨的唯一缺點就是不喜歡丁科斯基。 「一個了。你們別同時說話。」 「他們呢?」卡德瓦拉德大聲說,大拇指沖另外一個班指了指,「是老師的寵兒嗎?他們已經有一個星期什麼都沒幹了。」 那邊的下士布萊恩替他們全班回答道:「把你的煩惱直接告訴耶穌好了。」 「下一個是誰?」 丁科斯基咽了口唾液,「帶上我吧,下士。」 泰雷聳了聳肩,「也算我一個。」 (該死的,丁基,為什麼不能閉上嘴巴、等著大家的一致意見呢?還有那個愚蠢的中尉也該死,找什麼志願者,還不如直接下命令呢。)「我們再聽聽其他人的意見吧。這不是很緊急的任務。」(你這個長著豬腦子、低能無知的中尉,卡德瓦拉德是對的;不該由我們來完成這個任務。你為什麼不通過排裡的中士來安排?指派艱巨的任務時,他會很公平。) 拉塞爾和懷亞特同時說要報名。拉撒路等著,然後說:「卡德瓦拉德?你是唯一沒有表態的人了。」 「下士,你要三個志願者。為什麼要班裡所有的人都報名?」 (因為我想要你,你這個讓人倒胃口的大猩猩。你是這個班裡最好的兵。)「因為我需要你。你要報名嗎?」 「我不是個志願者,下士;我是被強征入伍的。」 「好吧。(那些該死的、不知道該幹什麼的軍官!)懷亞特,你昨夜出去過了,回你的鋪位去吧。拉塞爾,你也再睡一會兒;你很快就會忙起來的。舒爾茨,我帶著丁科斯基;你帶上泰雷。動作快一點;我要去見中尉了。出發。」 拉撒路把德國人的炮彈在己方鐵絲網上打穿的洞扯得更大一些,沒費什麼力氣就穿過了自己這邊的鐵絲網。所有的活都由他自己幹,他只要求丁科斯基機在地上,跟著他。周圍不時響起炮彈隆隆的爆炸聲,有自己人的,也有德國人的榴彈炮。拉撒路不理會這些,反正他拿炮彈沒辦法。機關槍的噠噠聲如果是從兩側很遠的地方傳來的,他也置之不理。他的身姿很低,所以也不擔心狙擊手。 他主要擔心德國人的巡邏兵——如果有的話,還擔心照明彈——太多了。正是出於後面這個擔心,他才命令丁科斯基趴在地上匍匐前進,而不是貓著腰走。他信不過丁科斯基,如果有一顆照明彈在附近爆炸,他說不定會嚇得跳起來,而不是迅速臥倒,一動不動。 通過己方最後一道鐵絲網以後,他帶著丁科斯基爬進一個彈坑,兩個人都是匍匍前進。然後他把嘴巴貼著這個二等兵的耳朵說:「等在這兒,直到我回來。」 「但是下土,我不想留在後面!」 「別這麼大聲,會吵醒孩子的。沖著我的耳朵輕輕說。如果我一個小時以後還沒有回來的話,你自己回去。」 「可我找不到回去的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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