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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


  「別那麼好打聽,小傢伙。正如你的女兒說的:『誰會去數呢?』我倒不介意你們給我準備一個生日蛋糕,就像我小時候常吃的那種。蛋糕中間只插一支蠟燭就夠了。」

  「生殖器的象徵,」格拉海德贊同道,「古老的代表生育能力的符號,對於慶祝回春很恰當。蠟燭的火焰也是古老的生命力的象徵。插一根真正能用的蠟燭,別用假的——如果能找到的話。」

  伊師塔高興地說:「當然能!一定有會做蠟燭的人。沒有的話,我來學怎麼做,然後自己做一根。我還要自己設計。半現實主義的,不脫離蠟燭的原始形狀,但我可以把它做成一個真實的人像,祖父;我是一個不錯的業餘雕塑家,是在學習整容手術時學會的。」

  「等一等!」拉撒路抗議道,「我想要的只是一根普通的蠟做的普通的蠟燭,然後許個願、吹滅它。謝謝你,伊師塔,還是別麻煩了。也謝謝你,格拉海德,但還是由我來付帳吧。不過,更可能的是只在這裡舉行一個家庭聚會,這樣艾拉不會覺得自己像一隻等著別人射擊的鴨子。孩子們,我見過各種各樣的娛樂場所。快樂是在心裡,而不是在那些東西裡頭。」

  「拉撒路,難道你沒看出來嗎?孩子們想用一個時髦的聚會來招待你。他們喜歡你——儘管我不清楚為什麼。」

  「那麼——」

  「不會有賬單的。我想起了附在你遺囑後面的清單裡的一些內容。密涅娃,極樂世界是誰的?

  「它是新羅馬服務有限公司的下屬公司,而新羅馬服務有限公司又隸屬于謝菲爾德-利比協會。簡單地說,拉撒路擁有它。」

  「該死的!誰把我的錢投到那種事上了?安迪·利比,願上帝保佑他那可愛、害羞的靈魂,就算我沒把他放在那顆行星外的軌道上——那是我們一起發現的最後一顆小行星,他就是在那裡死去的——讓他自行旋轉,他也會在墳墓裡翻來翻去,不得安生的。」

  「拉撒路,這件事在你的記憶庫裡沒有記錄。」

  「艾拉,我一直在告訴你,有很多事情都不在我的記憶庫裡。那個可憐的傢伙,他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他腦子裡的一個問題上,沒有保持警惕。他臨死前我向他保證,如果他死了,我會把他帶回到他的出生地奧索卡斯。所以我先把他放在軌道上,準備一百年後再來實踐諾言。可我沒有找到他。我猜可能是信號發射機的能量耗光了。好吧,孩子們,我們在我那個娛樂公司裡舉行一個聚會,各種服務你們都可以試試。我們剛才談到哪兒了?對了,艾拉,你要給『愛』下定義。」

  「不是的,你正要告訴我們你在火星管理那個妓院的時候、遇到的一個瞎子的故事。」

  「艾拉,你和約翰遜外祖父一樣直來直去。那個人叫『小鬧』——我不記得他確切的名字了,如果他有的話。小鬧和你一樣,只想工作,無論什麼工作。在那個時候,盲人靠乞討也能過得很好,沒有人會看輕他,因為那時還沒有辦法幫助盲人恢復視力。

  「但小鬧不喜歡依靠別人生活;他做力所能及的事。他演奏一種叫壓迫盒的樂器,還唱歌。這種樂器是通過樂手吹氣、使氣流通過金屬簧片發出聲音,樂手同時還需要用手按壓樂器上面的鍵。聲音很優美。在電子音樂把絕大多數機械樂器製造商擠出這個市場之前,這種樂器是很流行的。

  「有一天晚上,小鬧出現了。他在一間更衣室裡脫下壓力服,開始演奏樂器、唱歌。我就是這時候注意到了他。

  「我的政策是『要麼給錢、要麼出去』,偶爾給一個暫時沒錢的老主顧買杯啤酒例外。但小鬧不是顧客;他是個流浪漢,看起來聞起來都像流浪漢。我正要像對待流浪漢一樣把他轟出去,突然看到了他纏在眼睛上的破布,於是我停下了。

  「沒人會趕一個盲人,沒人會給他找麻煩。我注意著他的舉動,但沒去打擾他。他甚至沒有坐下來,只是彈著那台快散架的施坦威鋼琴,還唱著歌。樂器演奏得不好,歌也唱得不好,但我停下了自己演奏的小豎琴,不打斷他。店裡有個女孩開始拿著帽子為他討錢。

  「他來到我的桌邊時,我請他坐下,為他買了一杯啤酒——我後來後悔了;他的嘴巴很臭。他謝了我,然後把他的事情告訴了我。謊話,大多數是。」

  「跟你的話一樣,祖父?」

  「謝謝你,艾拉。他說他以前是一艘大型哈裡曼班機上的首席工程師,後來發生了事故。也許他以前真的是太空人;我在他的術語中沒有發現破綻。我也沒有刻意這樣去做。就算有個盲人聲稱他是神聖羅馬帝國的繼承人,我也會順著他的意思。任何人都會這樣做的。也許他真是太空機械師、裝配工或其他什麼人。但他更像個工作中不小心出了事的太空礦工。

  「打烊前做最後檢查的時候,我發現他在廚房裡睡著了。不能讓他睡那兒,廚房要保持整潔。所以我把他帶到一個空房間裡,讓他睡在床上。我打算讓他吃頓早飯,然後和和氣氣地請他離開——我經營的可不是小旅店。

  「故事到此遠沒有結束。早飯時我看到他情況不錯,不過我差點認不出他來了。幾個女孩讓他洗了澡,幫他修剪了頭髮,刮了鬍子,讓他穿上了乾淨衣服——我的衣服,把他包紮壞眼睛的又髒又破的布扔了,換上了一條乾淨的白繃帶。

  「親戚們,我不會和大趨勢作對。姑娘們可以自由地養寵物;我知道是什麼吸引顧客到這裡來,反正不是我演奏的小豎琴。即便她們的寵物有兩條腿,比我吃得還多,我也不會有意見。只要姑娘們想收留他,荷爾蒙宮就是小鬧的家。

  「但過了一陣子,我意識到小鬧不是個喜歡享受免費房間和食物的寄生蟲,他成了我們的營業工具,把錢從顧客的口袋中吸走——不,應該說他是在為自己討錢。他和我們在一起的頭一個月月底,我的財務賬上顯示妓院的總收入增加了,淨利潤直線上升。」

  「你怎麼解釋這種情況呢,拉撒路?要知道,他在和你爭奪客人的錢呀。」

  「艾拉,我非得替你思考一切嗎?噢,對了,多數時候是密涅娃替你考慮。很明顯,你可能從來沒想過各種業務協同作用所產生的經濟性。我的收入來自三個部分,酒吧、廚房和姑娘們自己。沒有毒品,毒品會破壞這三個收入來源。如果一個顧客吸了毒,被我們發現了,或者只是表現出了某種跡象,我會立刻請他離開,把他打發走。

  「廚房是給姑娘們準備食物的地方,對她們的收費按照不虧不賺或是稍微虧一點的原則來計算。廚房也為晚上點餐的人服務,這一塊業務有賺頭,因為廚房的管理費和日雜費已經攤在向姑娘們提供的餐點成本裡了。我開除掉一個三隻手的酒吧經理後,酒吧這塊業務也是盈利的。姑娘們掙的錢歸她們自己,但她們要為每個嫖客支付固定的房間費用,如果留客人住一晚上的話,則要付三倍的房費。她可以在錢上耍些小把戲,我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如果數額太大、或是次數太多,又或者嫖客投訴他被打劫了,我就會和這個姑娘好好談一談。從來沒有出現過真正的麻煩;她們是讓人尊敬的女士。再說,我有辦法悄悄地查她們,我腦袋後面也長了眼睛。

  「被打劫的投訴是最棘手的,但我記得,只有一次是姑娘的錯,不是嫖客的。我沒做什麼,只是中止了她的合同,讓她走了。通常的投訴中,嫖客並不是受害者:他們把太多的錢放進姑娘貪婪的小手裡,而姑娘也提供了嫖客所購買的服務以後,他們又改主意了,想強行把錢從姑娘那兒要回來。這樣的傢伙我聞得出來,我會用竊聽器監聽裡面的情況,出麻煩時立刻介人。我會杷這樣的混蛋狠狠扔出去,讓他在地上彈上兩彈。」

  「祖父,這些混蛋裡會不會有些人塊頭太大,你下不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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