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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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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真是個調皮的小姑娘——那個人肯定是她的祖母。就在這顆行星上,八九百年以前,大約是這個時間。我記憶的偏差可能有半個世紀。問問她,嗯,艾瑞爾·巴斯托是不是她的祖母。」 那個醫士看上去高興極了,她快速地用格拉克塔語講了幾句話。我聽完後說:「她說艾瑞爾·巴斯托是她的曾曾曾祖母,她很高興聽到您說起她祖母和您之間的關係,這表明她是您的後代……她還說,如果您願意讓你們的血緣關係重新彙聚到一起的話,無論是以合同還是非合同的形式,她和她的兄弟姐妹以及其他親屬都會感到極大的榮幸。她還補充說,這一切可以等到您的回春治療結束之後進行,她沒有催您的意思。您怎麼想,拉撒路?如果她已經用完了她的生育指標,我很樂意給她一個例外,不會讓她因為超生移民外星。」 「這還不叫催我嗎?你也一樣。但她說得很客氣,所以我也給她一個禮貌的回答吧。告訴她我很榮幸,而且我會記住她的名字——但別告訴她我星期四就要上路了。然後婉轉地告訴她『別給我們打電話,我們會給你打的』——別讓她難過;她是個好孩子。」 我用外交辭令轉述了拉撒路的話;伊師塔笑了起來,行了個屈膝禮後退了下去。拉撒路說:「孩子,找個東西坐一會兒。」然後他壓低嗓門補充道,「這話我就和你說說,艾拉。我非常肯定艾瑞爾曾和別人通姦,生了個孩子算在我頭上。可她通姦的對象是我的一個後代,因此不管怎麼說,伊師塔都算是我的後代,儘管可能不是直系的。不過這個不重要。你這麼早來這兒幹什麼?我說過,你在早飯後可以有兩個小時的自由支配時間。」 「我起床很早的,拉撒路。您決定完成整個治療過程,這是不是真的?她好像是這麼認為的。」 拉撒路看起來很痛苦。「為了省事,我只好這麼回答了。但是,我怎麼才能保證安在我身上的是我自己的睾丸呢?」 「從您自己身上克隆的性腺體當然是您自己的,拉撒路;這是最基本的。」 「好吧……咱們等著瞧吧。早起是個惡習,艾拉;早起阻礙你的發育,讓你活不長。說起死呀活的——」拉撒路抬頭看了看牆壁,「我得謝謝你讓人把那個開關又裝上了。在這樣一個美好的上午,我並不打算用它,但一個人需要有選擇權。格拉海德,請給這位先生拿杯咖啡來,再把那個塑料信封拿過來。」說的同時,拉撒路還打著手勢。但我覺得那個醫士聽懂了他的話。要不然就是他們之間有心靈感應;回春治療醫士通常很善於理解別人,他們需要這樣。那個男醫士立即照拉撒路的吩咐做了。 他遞給拉撒路一個信封,又給我倒了一杯咖啡。我其實並不想喝,但還是打算禮貌地把它喝下去。拉撒路繼續說:「這是我的新遺囑,艾拉。你讀一讀,把它保存在什麼地方,然後告訴你的計算機。我已經認可了它記錄的話,之後又對著它朗讀了一遍,並告訴它把它鎖定在永久記憶庫裡。現在只有費城的律師有本事欺騙你,讓你無法繼承我的財產——他們真的有這種本事。」 他揮手讓那個男醫士退到一邊,「不需要咖啡了,小夥子,謝謝。去坐下來吧。親愛的,你也坐下,伊師塔。艾拉,這些年輕人都是什麼人?護士?勤務兵?僕人?或是別的什麼人?他們圍在我身邊,像母雞圍著小雞。我不需要額外的服務,我只需要社交活動和有人陪伴。」 在沒有瞭解情況之前,我無法回答他。一方面,我不需要知道回春診所是怎樣運營的,另一方面,它是私人診所,不是理事們管理的機構。我插手拉撒路的事情已經讓診所所長十分惱怒了,所以我需要盡可能地少管診所的事,只要我的命令得到執行就行。 我用格拉克塔語問那位女醫士:「女士,你們的職業都是什麼?老祖想知道。他說你們就像僕人一樣。」 她低聲回答道:「先生,為他提供任何他想要的服務是我們的榮幸。」她遲疑了一下,然後繼續說道,「我是回春醫士長主管伊師塔·哈迪,我的助理監護官是副醫士格拉海德·瓊斯。」 我經歷過兩次回春治療,我的一生都對回春概念很熟悉,所以我並不奇怪一個人表現出的年齡與其日曆年齡不符。但是我承認,聽到這個年輕女人不僅僅是個醫士,還是她所在部門的負責人時,我確實有些吃驚。她也許是整個診所的第三號人物,在所長關起門來生悶氣時——她那個充滿了職業操守的腦袋真頑固——她很可能成為二號人物,甚至可能是代理所長,帶著副手專門看鋪子的。「對了,」我繼續問道,「我能問問你的日曆年齡嗎,主管女士?」 「代理族長先生可以問任何問題。我只有一百四十七歲,但是我的資格很老。這是我第一次成人以來所從事的唯一一份職業。」 「我沒有暗示對你的資格有什麼疑問,女士。但你沒有坐在辦公室裡,卻在這裡值班,讓我感到有些吃驚。不過我承認,我並不瞭解診所的運營情況。」 她微微笑了笑,「先生,您個人極其關注這次治療,我的感覺也和您一樣……連我自己都無法解釋我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我在這裡是因為我不想把這個任務交給其他人。他是老祖呀。我仔細審查了每一個為他服務的監護人員,全都是我們這裡最出色的。」 我該猜到的。「我們彼此瞭解了。」我說道,「我很高興聽到這些。但是,我可以提一個建議嗎?我們的老祖喜歡獨立,個人主義嚴重。他不需要太多的個人護理,只留下必不可少的就行了。」 「我們是不是讓他煩了,先生?過分小心了?我可以在門外監護,聽裡面的動靜,這樣如果他需要什麼的話,馬上就能進來。」 「可能過分小心了。但還是待在他能看到的地方吧,他需要有人陪伴。」 「你們嘰裡呱啦地在講什麼呢?」拉撒路問道。 「我需要問一些問題,祖父,我也不瞭解這個診所是怎麼運作的。伊師塔不是僕人,她是一個回春醫士,而且非常有經驗——她的助手也一樣。他們非常高興能提供您所需要的服務。」 「我不需要僕人;我今天感覺很好。如果我需要什麼,我會叫你們;他們不需要圍著我轉。」他笑了起來,「但她是個可愛的小東西;有她在身邊我會很高興。她走動起來像小貓一樣——沒有支支楞楞的骨頭,動作很流暢。她真的讓我想起了艾瑞爾。我有沒有告訴你艾瑞爾為什麼想殺了我?」 「沒有。如果您想告訴我,我非常樂意聽。」 「嗯,等伊師塔不在的時候再問我吧。我覺得她懂一些英語,比她表現出來的懂得多。我答應過你,如果你過來,我就講故事給你聽。你想聽什麼?」 「什麼都行,拉撒路。山魯佐德自己決定她想講的話題。」 「她是這樣。可我的腦子一時想不起什麼話題。」 「好吧……我來的時候您說『早起是個惡習』。您真是這樣想的嗎?」 「可能吧。約翰遜外祖父是這樣說的。他給我講過一個故事,一個人被判在日出時執行槍決——但他睡過了頭,所以錯過了。那天他獲得了減刑,接著活了四五十年。他講這個故事是為了證明這個觀點的正確。」 「您覺得這是個真實的故事嗎?」 「和山魯佐德的故事一樣真實。我認為這個故事是說『想睡的時候就睡;你也許需要在很長時間裡保持清醒』。艾拉,早起不一定是惡習,但肯定不是美德。老話說,早起的鳥兒能吃飽,其實是在告誡蟲子在早晨應該待在家裡睡覺。我受不了那種因為起得早而洋洋自得的人。」 「我沒有想炫耀自己,祖父。起得早是我很久以來的習慣——工作習慣。但我沒有說這是一個美德。」 「哪個?工作?還是早起?這兩個都不是美德。起得早並不意味著能多幹活……就像你把繩子的一端剪下來接到另一端上並不能增加繩子的長度一樣。如果你一定要打著哈欠、疲憊不已地幹活,你完成的工作會更少。你的腦子會糊塗,你會出錯,然後不得不再做一遍。這樣的忙碌是浪費,也不會讓人愉快。這樣做還會讓你的鄰居很反感,因為如果沒有你在不該工作的時間吵吵鬧鬧,他們本來可以睡到很晚才起床。艾拉,早起的人並不會取得成就——成就來自那些尋找捷徑的懶人。」 「您讓我覺得自己浪費了四個世紀的時間。」 「有這種可能,孩子,如果你這段時間一直起得很早努力工作的話。但現在改變也不算晚。別為這個煩惱了;我自己就浪費了我漫長生命中的絕大部分,但我覺得過得還算愉快。想聽聽一個人是如何把懶惰變成藝術的故事嗎?他的一生就是『最小努力原則』的生動寫照。這是個真實的故事。」 「當然想。但我並不堅持這一定得是事實。」 「哦,我不會被事實禁錮住的,艾拉;從我的內心來講,我是一個唯我主義者。聽好了,我偉大的國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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