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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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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黎明時分,瑪麗開始呻吟著掙扎。我走到床邊把手放在她身上。「好了,寶貝兒,好了,沒事了,薩姆在這兒。」 她睜開了眼,目光中依然和她被附體時一樣充滿了恐懼,直到看到我時才放鬆下來。「薩姆,啊,親愛的,我做了一個最可怕的夢。」 「沒事了。」我又說了一遍。 「你為什麼戴著手套?」她注意到她身上包紮著的傷口,驚慌地說,「原來不是夢!」 「不,我最親愛的,不是夢。不過沒事了,我殺了它。」 「你殺了它?你確定它死了嗎?」 「當然確定。」房間裡仍充滿了鼻涕蟲死屍的惡臭。 「啊,過來,薩姆。抱緊我。」 「會碰著你肩膀上的傷口。」 「抱抱我!」 我只好從命。她根本不管傷痛,但我還是儘量小心,別碰到她的傷口。半晌,她渾身的顫慄才慢了下來,最後差不多完全停止了,「原諒我,親愛的,我表現得太柔弱了,女人氣十足。」 「你應該還記得我剛從鼻涕蟲那裡逃脫時的精神狀況。」 「我當然知道。現在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我一定要知道。我記得的最後一件事就是你想把我推到火爐邊。」 「你瞧,瑪麗,我別無選擇,我不得不這樣,否則沒法把它趕下來!」 她握著我的肩頭,現在輪到她來安慰我了。「我明白,親愛的,我明白。謝謝你為我做了那麼多!我從心底裡感激你,再次感謝你為我所做的一切。」 我倆抱頭痛哭,過了一會兒,我擤了擤鼻子,又說道:「起初我喊你,你沒有作聲,所以我就進了起居室,看見你在那兒。」 「我記得——啊,親愛的,我掙扎過,拼命掙扎過!」 我注視著她。「我知道你盡力了——盡力掙脫。可你怎麼還能掙扎?一旦鼻涕蟲附體,就完了。不可能和它鬥。」 「嗯,我輸了,但我的確盡力掙扎過。」 這是一個難解之謎。不知怎麼回事,瑪麗竟然能用她的意志抵抗鼻涕蟲。我知道,這幾乎是做不到的。的確,她最後還是輸了,但我明白我娶了一個比我更堅強的女人,儘管她有著優美的曲線和完美的女性嬌柔。 我有一個直覺,要不是瑪麗一定程度上頂了鼻涕蟲一陣子,不論時間多麼短暫,程度有多麼低微,我自己是頂不住它的,肯定會輸掉這場鬥爭。 「當時我應該開燈,薩姆,」她接著說,「但我在這兒從來沒害怕過。」我點頭同意,這地方很安全,感覺就像上床睡覺或是投入庇護的臂膀一樣踏實,「皮拉塔立刻向我跑來,直到我彎下腰碰到它時,才看到鼻涕蟲,可已經太晚了,」她坐起來,用一隻胳膊撐著身體,「它在哪兒,薩姆?它好嗎?把它抱進來。」 於是我不得不把皮拉塔的遭遇告訴她。她面無表情地聽完,點了點頭,再也沒提它。 我忙換了個話題,「既然你醒著,我給你弄點早飯去。」 「別走!」我停下腳步,「別讓我看不到你,」她又說,「什麼理由也不許你離開。我一會兒起床給你做飯。」 「才不會讓你去呢!你就待在床上,乖乖地。」 「過來,摘下手套,讓我看看你的手。」 我沒摘,手上的傷不堪想起,因為此時麻醉劑已經失去了效用。 她點了點頭。生氣地說。「不出我所料,你手上的燒傷比我更厲害。」 於是由她來做飯,她居然還吃得下,而我只想喝壺咖啡。我堅持讓她也多喝點。大面積燒傷可不是鬧著玩的。 她把盤子推到一邊,看著我說道:「親愛的,出了這種事,我一點也不覺得遺憾。現在,我明白了你當時的感受,我們都受過這種罪了。」 我點點頭。我懂她的意思,現在,我們不僅共享了甜蜜,也經歷了同一種痛苦。 她站起來說,「現在,我們得走了。」 「對,」我表示同意,「一定得走。我想儘快給你找個醫生。」 「我不是說這個。」 「我知道。」 眼下已經沒必要再討論下去了,我倆都明白:音樂已經停止,我們該回去投入工作了。 來時租的汽車仍停在我的降落平臺,租金在不斷累積。洗碗碟,關掉除永久電路之外的所有線路,作好出發準備——這一切只花了三分鐘。臨走時我卻找不到鞋子了,幸好瑪麗還記得我把它脫在哪兒了。 我的手有傷,所以瑪麗開車。升到空中,她轉向我說:「我們直接去總部辦公室吧,在那兒可以邊治傷邊查清事情的原委。你的手疼得厲害嗎?」 「還行。」我同意。 手很疼,但一小時還是堅持得下去的,我也想儘快瞭解情況,重新開始工作。我讓瑪麗打開通話屏,我渴望收到新聞廣播,正如以前渴望避開新聞一樣。可車上的通信設備和其他設備一樣蹩腳,我們連聲音都收不到。幸虧遙控線路還能用,否則瑪麗還得手動操作費勁地開車。 有個念頭困擾了我好一陣,我把它講給瑪麗聽:「鼻涕蟲是不會光為了取樂才騎到貓身上的,對嗎?」 「我想不會。」 「可它為什麼這麼幹?道理上講不通呀。但這其中必有原因,泰坦星人做什麼都有原因,至少從它們的角度來看是這樣。」 「我知道為什麼,用這種方法,它們不是抓住我了嗎?」 「對,我知道。可它們是怎樣策劃的?泰坦星人數量不夠,不可能一隻貓上放一個,通過貓確實可以抓住人,但可能性很小。以它們的數量是浪費不起的。或許,它們的數量已經多到那個地步了?」我想起了鼻涕蟲在猴背上裂殖成兩隻的速度,想起被滲透到飽和程度的堪薩斯城。我打了個哆嗦。 「為什麼問我,親愛的?我可沒有分析型的大腦。」 從某種意義上,她說的是事實。倒不是說瑪麗的大腦有什麼差錯,但她考慮問題不是憑邏輯推列,而是憑藉直覺,直接解決問題。而我則必須靠邏輯分析,絞盡腦汁才行。 「別來小姑娘那套假謙虛的把戲,好好琢磨一下這個問題:首先,鼻涕蟲是從哪兒來的?它不會走路,只能從另一個寄主身上轉到皮托塔身上。什麼樣的寄主呢?要我說是老約翰——牧羊人約翰。我不信皮拉塔會讓其他任何人接近它。」 「老約翰?」瑪麗閉上眼睛,又睜開,「我一點感覺也找不到,我從來沒接近過他。」 「沒關係,通過排除法,我看一定是這樣。人人都在遵守『裸背命令』,而老約翰卻穿著衣服……他之所以未受懲處是因為他老躲著不見人。媽的,他肯定在『裸背方案』之前早已被鼻涕蟲附身了。但讓我想不通的是。為什麼鼻涕蟲要挑他這麼一個深山裡的隱士作為襲擊目標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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