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海萊因 > 傀儡主人 | 上頁 下頁
四七


  「那麼你能告訴我們許多有關此類現象的情況。你的這種遭遇是獨一無二的。」

  「也許我應該有能力做到,」我慢吞吞地承認,「可是我做不到。」

  「你是說你——呃,我是說你成為它們的囚徒的時候並沒有發生分裂生殖,時嗎?」

  「沒錯。」我考慮了一下,又說,「至少我認為是這樣。」

  「難道你不知道嗎?據我所知,呃,受害者都完全記得他們曾遭遇過的經歷。」

  「哦,他們記得,又不記得。」我試圖想說清楚這種作主人奴僕的奇怪而又超然的精神狀態。

  「我覺得,裂變有可能會趁你睡著時發生。」

  「也許吧。除此之外,記不清有幾次,開聯合會的時候也會發生。」

  「開會?」

  我解釋了一番。他眼神發亮,「哦,你是指『聯合成對』。」

  「不,我說的是『聯合會議』。」

  「我們說的是一回事兒。難道你不明白嗎?結合成對和分裂生殖——無論何時,也不管寄主的數量夠不夠,它們都可以隨心所欲地繁殖。很可能每接觸一次就產生一次裂變,一旦有機會,就會裂變。也許不到數小時的工夫就會有兩個完全成熟的雌性子寄生蟲。」

  我仔細想了想。看著這幾隻長臂猿,我無法置疑。如果這是真的話,那「我們」何必還要依賴憲法俱樂部去運載鼻涕蟲呢?也許沒這回事兒?其實我也不知道,我只是依照主人的意圖辦事,看到的只是眼前發生的事情。可是「我們」為什麼不像滲透堪薩斯城那樣去攻佔新布魯克林呢?時間來不及嗎?

  滲透攻取堪薩斯城的過程已經一目了然。手頭有了足量的「貨」,一艘飛船載著從泰坦星人身上提取的可移動細胞,以這種細胞體為基礎迅速繁殖,使數量達到能與人類匹配的程度。

  我不是什麼生物學家,也並非外星生物專家,可我會做簡單的運算。假定一艘飛船帶來一千隻鼻涕蟲,降落在堪薩斯城附近。如果它們有條件每隔二十四小時繁殖一代,那麼——

  第一天:一千隻鼻涕蟲;
  第二天:兩千隻鼻涕蟲;
  第三天:四千隻鼻涕蟲;
  一周後:十二萬八千隻鼻涕蟲;
  兩周後:一千六百萬隻以上鼻涕蟲。

  而且我們並不知道它們是否一天只能繁育一代,從長臂猿身上就能證實,它們的繁殖速度更快。

  我們也不清楚一艘飛碟是否只能裝載一千隻細胞體,也許能運載一萬隻鼻涕蟲。如果我們假定一萬隻鼻涕蟲母體每隔十二小時繁殖一代,那麼,兩周後就是——兩萬五千億隻以上!

  這個數字太龐大了,大得失去了實際意義,因為地球上沒有那麼多人口,即使把猿猴算在內也不夠。

  不久我們將深陷於鼻涕蟲的世界裡,比起堪薩斯城,這種前景更令我不安。

  瓦爾加斯把我介紹給史密森學會的麥基爾文博士。麥基爾文是位比較心理學家,瓦爾加斯告訴我他是《火星、金星和地球:激發動機的研究》一書的作者。瓦爾加斯似乎希望我對此書有印象,可我沒看過。沒等我們人類從樹上爬下來,火星人已經滅絕了。在這種情況下,怎麼談得上研究他們的動機?

  他們倆開始交流意見,說著外人聽不懂的行話。我則繼續觀察長臂猿。這時麥基爾文問我:「尼文斯先生,聯合會議開多長時間?」

  「聯合成對。」瓦爾加斯更正他。

  「聯合會議。」麥基爾文又說了一遍,「把注意力放在更重要的方面。」

  「可是,博士,」瓦爾加斯堅持己見,「類地生命中有類似的情況。在原始的繁殖中。結合成對是基因交換的媒介,藉以使全身發生突變——」

  「你是在用人類經驗來解釋宇宙萬物,博士。你連這種外星生物是不是以基因為基礎都不知道。」

  瓦爾加斯臉漲得通紅,他頑固地說:「能否請你暫時接受基因,以此為先決條件?」

  「我為什麼要接受它?我再說一遍,老兄,你在通過類比來推理,但是沒有理由認定存在那種類推,所有的生物形式有而且只有一個共同特點,那就是生存的推動力。」

  「還有繁殖力。」瓦爾加斯堅持道。

  「假如生物體永世不死,不需要繁殖呢?」

  「可是——」瓦爾加斯聳聳肩,「你的問題不恰當,我們很清楚,它們會繁殖。」他指著那幾隻猿猴說道。

  「我是在說,」麥基爾文回到剛才的話題,「這不是繁殖,而是一種單個的生物機體的擴張,以控制更多的空間。相當於一個人給他的房子接上一間側廳。不,博士,我不想冒犯你,可是,人有可能太受限於受精卵配子的框框,忘記還可能在在其他模式。」

  瓦爾加斯發話了:「可整個體系自始至終——」

  麥基爾文打斷他:「以人類為中心,以地球為中心,以太陽系為中心,這些都是狹隘的思路。這些生物或許來自太陽系以外的地方。」

  我說:「呃,不!」我腦中突然閃現出一幅泰坦星的畫面,感到一陣令人窒息的激動。

  他們倆沒人注意我。

  麥基爾文接著說:「如果你一定要類比,就拿『阿來巴』變形蟲來比較。這是一種早期的、較原始的,卻比我們更加成功的一種生物形式。『阿米巴』變形蟲的動機心理學——」

  我已經心不在焉了,我認為言論自由讓人有權利談論「阿米巴」變形蟲的「心理」,可我不必聆聽。他們從未掉轉話題,回過頭來問問我一次聯合會議開多長時間;不然,我就會告訴他們:這種聯合會議是沒有時間限制的。

  他們倒是做了一些直接試驗,這令我對他們的印象有一些好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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