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海萊因 > 傀儡主人 | 上頁 下頁 |
四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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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樣?」我堅持要求道。 她抬起眼皮,「如果你這樣說,我會嫁給你的。我並不是要反悔。但我不想以向你撒謊來開始。我寧肯我們不結婚。」 「你不想嫁給我?」 「薩姆,我想你並沒有做好結婚的準備。」 「你是在說你自己吧!」 「別生氣,親愛的。我不是不答應你——真的。有沒有婚約,你都可以要我,無論何時,無論何地,無論什麼方式。但你還不瞭解我。多瞭解瞭解我;你也許會改變主意的。」 「我沒有改變主意的習慣。」 她抬起頭來瞥了我一眼,沒出聲,然後傷心地扭過頭去。我覺得臉發燙。 「當時是非常特殊的情況。」我辯解道,「一百年內再也不會發生那種事了。說話的並不是我,而是——」 她不讓我再說下去。「我知道,薩姆。你是想向我證明那件事不是你的本意,或者說,至少你現在知道這是你自己的想法。但你什麼也不必證明。我不會離開你的,也不會不信任你。找個週末把我帶出去,最好你搬到我的公寓來。怎麼都行,就是別結婚。」 我看上去一定很沮喪,我感覺是這樣的。她把一隻手放在我的手上,認真地對我說:「看看地圖吧,薩姆。」 我扭過頭去,看到地圖上的紅色區域還是一如既往,或者說更多了——在我看來,埃爾帕索周圍的危險區域已經增加了。她接著說:「我們先把這一攤子事處理完,親愛的。如果你還想的話,再告訴我。同時,你有不承擔責任的權利。」 還能有什麼比這更公平的事嗎?我感到惟一不滿意的是,這不是我解決問題的方式。為什麼一個像躲避瘟疫一樣躲避婚姻的人,會突然決定沒有比結婚更適合他的事了?這種事情我見多了,怎麼也弄不明白;可現在我自己也在這樣做。 會議一結束,瑪麗就必須回去值班。老頭子硬拉著我出去散步。是啊,散步,雖然只走到了巴魯克①紀念碑前的長椅。在那兒,他坐了下來,擺弄著炯鬥,兩眼凝視天空。這種悶熱的天氣只有華盛頓才有,可公園裡幾乎沒有遊人。人們還不習慣裸背計劃。 【①巴魯克(1870~1965),威爾遜總統和羅斯福總統的經濟顧問。】 他說道:「反衝擊計劃午夜開始。」 我沒有吱聲;問他也沒用。 一會兒,他又說道:「我們要向『紅色區域』裡的中繼站、廣播電臺、報社和西聯公司總部發動突然襲擊。」 「聽起來不錯啊。」我答道,「需要多少人?」 他沒有理睬我,而是說:「我不喜歡這個計劃。我一點兒也不喜歡這個計劃。」 「嗯?」 「我說呀,小夥子——總統到電視臺發表講話,要求人人脫掉上衣。我們發現這一信息沒有傳到感染區。下一步符合邏輯的發展應該是什麼?」 我聳了聳肩,「反衝擊計劃,我想。」 「還沒有開始呢。想想——已經超過了二十四小時了:應該發生什麼事可還沒有發生呢?」 「我該知道嗎?」 「如果你想親自得出點什麼結論的話,就應該知道。給你——」他給了我密碼鎖的號碼,「快到堪薩斯城去,做一番凋查。避開通訊站,避開警察,還有——呸,你比我更瞭解它們要攻擊的地方。避開它們。其他情況也順便查一下。可別讓它們抓住啊。」他看了看自己的指表,又補充道,「午夜前半小時或再早一點趕回來。快去吧。」 「讓我查遍全城?你給我的時間可真不少啊。」我抱怨道,「開車到堪薩斯城就差不多得花上三小時。」 「不止三小時。」他答道,「路上不要違章,以免引起注意。」 「我是個謹慎的司機,這你非常瞭解。」 「行動。」 於是我開始行動,在白宮停下去拿我的用具包。我足足花了十分鐘才讓白宮新來的警衛相信我一晚上都待在白宮,而且我真的有屬我的東西要拿出來。 密碼是我來時乘坐的那輛車的;我在羅克克裡克公園站台找到了車,交通並不擁擠,我遞交密碼時對調度員說:「車不多啊。」 「貨車和營運車輛都停在地面上,」他答道,「緊急任務——你有軍用許可證嗎?」 我知道只要給老頭子打個電話就能弄到,但用這種小事來麻煩他,是不會讓他喜歡我的。我說,「你查一下號碼。」 他聳了聳肩,把密碼劃過機器。我的預感是對的;他的眉毛向上一挑,把密碼還給了我,「你真牛!」他評淪道,「你一定是總統寵愛的小子。」 他沒問我的目的地,我也沒有告訴他。 車子一發動,我就把控制器設置到法定最高時速,一邊向堪薩斯城進發,一邊思考問題。每當我從一個管制區駛入另一個管制區時,雷達波束碰到車時,車上的應答器「嘟啷」作響,但無人出現在屏幕上。老頭子的密碼在這條線路上顯然很管用。 我開始想,我進入紅區時會出現什麼情況——接著我就悟出了他說「下一步符合邏輯的發展」的意思了。交通管制網絡會把我送進我們掌握得清清楚楚的受感染地區嗎? 一說起通訊交流,人們就會想到通訊頻道之類的東兩,僅此而已。其實,「通訊交流」包括各種各樣的交往,甚至連親愛的老大嬸瑪米帶著滿腦子閒言碎語前往加利福尼亞也是交流。鼻涕蟲已經控制了電視頻道,總統的講話不能轉播(這只是我們的推測)——但新聞不是那麼容易被封鎖的;這種措施只能減緩傳播速度。因此,如果鼻涕蟲想對它們所在的地區實施嚴密控制,控制傳播頻道只是它們的第一步, 有理由推斷,它們的數量還不足以控制所有的交流方式,但它們會做什麼呢? 我只能得出一個沒有用處的結論:它們肯定會做些什麼。根據定義,現在的我也是「通訊交流」的一部分,如果我想保留我漂亮的嫩皮膚的話,我最好還是做好準備,隨時躲閃。 與此同時,密西西比河與紅區每一分鐘都更加接近。我在想,如果我的識別信號被主人控制的電臺首顯先收到,會發生什麼事。我試圖站在泰坦星人的角度去思考——但我發現自己做不到。儘管我曾做過一個主人的奴隸,但要從它們的角度思考問題,這種做法仿佛具有排斥性,與我的大腦不相容。 那麼,如果一艘不友好的飛行器飛入一個封閉的獨裁國家,負責安全的官員會做出什麼反應?毫無疑問,將其擊落。不,不會。只要沒著陸,我很可能都是安全的。 最好還是不讓它們發現我著陸。這是最基本的常識。 「最基本的常識」所面對的是被自豪地宣稱為連鳥都溜不過去的交通管制網。他們吹噓說,哪怕一隻蝴蝶在美國任何一個地方強行著陸,都會被搜索和救援系統發現。這話雖然並不是百分之百真實——但我比蝴蝶大得多。 我想落在沒有感染的地區,然後從地面進入。步行倒是可以穿越各種安全防護屏障,機械的、電子的、人工的,或混合的。可如果我步行進去的話,老頭子要到下個來伽勒節①才能看到情報,而他要求午夜之前。 【①每年9月29日紀念天使長來伽勒的節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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