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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


  §第十三章

  總統得到了他需要的授權,老頭子成了他實際上的幕僚長;我們終於可以快速有效地採取行動了。快才見鬼呢。你試過通過官僚機構去儘快完成一項計劃嗎?

  「決定」是要「實施」的;「各部門」間是需要「協調」的——而這一切都要經過那些繁文縟節的程序。

  老頭子設想的戰役非常簡單。當寄生蟲僅限於得梅因地區時,他建議的那種直截了當的檢疫方法才行不通;但現在已經不行了。我們反擊之前,必須先確定它們的位置。然而,政府部門是不可能檢查兩億人的;只能靠人們自己去做。

  裸背計劃只是寄生蟲行動的第一階段——我這麼說話活像個官僚,請別介意——這個想法是,在所有泰坦星人都被標出並消滅之前,每個人,每個人都得把衣服脫到腰間。哦,女人可以戴胸罩,乳罩的背帶下是藏不住寄生蟲的。

  我們匆忙安排了一批節目,以配合總統即將對全國發表的立體電視講話。國會大廳裡的抓捕行動十分迅速,我們得以保留了七個活體,它們現在寄生在動物身上。我們可以播放它們的畫面,我們可以給觀眾看拍攝我的不太恐怖的那一部分。總統本人也將只穿短褲在電視中露面,模特們還要向觀眾展示在這個季節裡不穿上衣的市民如何穿著才大方得體;其中包括金屬製成的保護頭部和背部的盔甲。穿上這種盔甲,即使在睡覺時也能保護人們不受侵害。

  我們喝了一晚上咖啡,總算把節目準備好了。總統的寫作班子也為總統寫好了講稿。結束畫面非同尋常:向觀眾播放國會開會討論緊急狀態的情景,每一個男人、女人,包括那些跑腿的,都是光背對著鏡頭。

  離播出時間只剩下二十分鐘的時候,總統接到了一個從街上打來的電話。我當時在場;老頭子也一整夜都在總統身邊,並不時地指使我做些雜事。瑪麗當然也在,總統是她要特別關照的人。我們都穿著短褲;裸背計劃已經開始在白宮實行了。只有少數幾個人能在這種情況下保持自己的尊嚴:瑪麗,她可以穿任何服裝;黑人門童,他把自己打扮得像個祖魯國王;還有總統本人。他那與生俱來的尊嚴不容冒犯。

  電話打進來的時候,總統並沒有打開隔音裝置,因此我們可以聽到。他說,「請講。」馬上又說,「你覺得有把握?很好,約翰,你有什麼建議……我明白了。不,我想那樣不行……還是我去吧。讓他們做好準備。」他放下電話,臉色平靜地轉向他的一個助手,「讓他們暫停播出。」然後轉向老頭子說,「快,安德魯,我們必須到國會大廈去。」

  他一邊招呼他的貼身侍從,一邊走進和他的辦公室相連的衣帽間。他出來時,身著出席正式場合的服裝。他未作任何解釋,老頭子皺了皺眉頭沒吭聲,我也沒敢說什麼。我們這些人仍舊穿著我們的雞皮疙瘩制服,一起去了國會。

  這是一次兩院聯席會議,不到二十四小時裡的第二次。我們依次而入——我產生了那種夢見自己身在教堂卻沒穿衣服的感覺,因為所有眾議員和參議員都像往常一樣穿戴整齊。只有當我看到那些聽差都只穿短褲沒穿襯衫時,這才感到不是那麼彆扭了。

  我還是不明白。好像有些人寧死也不願意放下面子,這些人中,參議員名列榜首。還有那些眾議員——眾議員都是想成為參議員的人。他們授予總統想要的一切權力;裸背計劃已討論批准——但是他們並不覺得這個法令同樣適用於他們。畢竟他們都被檢查過而且做了清理;國會是已知的惟一未受泰坦星人襲擾的地方,

  也許有人覺得這麼做有些不妥,但是沒有人願意第一個在公眾面前表演脫衣舞。面子和尊嚴對於官員來說是不能馬虎的。他們坐得筆挺,衣冠楚楚。

  總統走上講壇,他看著那些議員,直到下面變得一片沉靜。然後,他開始慢慢地,平靜地脫掉衣服、

  脫光上衣後,他才停下來,有那麼一會兒,他著實讓我擔心;我想其他人也往為他擔心。然後他慢慢轉了一圈,同時抬起雙臂。最後,他終於開口了。

  「我這樣做,」他說道,「是為了讓你們親眼看到你們的總統不是敵人的囚徒。」他停了一下。

  「但是你們呢?」最後這個詞狠狠地甩向議員們。

  總統把手指指向年輕的組織秘書。「馬克·卡來斯,你怎麼樣?你是忠誠的公民還是泰坦星人的間諜?站起來!把你的襯衣脫掉!」

  「總統先生——」說話的是緬因州議員夏洛特·伊文思,她看上去像個漂亮的學校老師。身著整齊的晚禮服,長裙一直拖到地板上,但上身卻裁得低得不能再低了。她像個職業時裝模特似的轉過身來,後背一直露到脊椎的尾骨處;飽滿的前胸罩著兩個貝殼。「這樣你滿意嗎,總統先生?」

  「非常滿意,夫人。」

  卡來斯站了起來,笨手笨腳地脫下夾克衫;他的臉漲成了醬色。大廳中間有人站了起來。

  那是戈持利布參議員。他看上去好像應該臥床休息;凹陷的雙頰發灰,嘴唇紫青。但是他以令人難以置信的尊嚴,硬撐著讓自己站得筆直,效法總統。他那老式的內衣是套頭式的,他扭動著身體脫掉袖子,內衣吊在褲子的背帶上。然後,他也把身體轉了一圈;在他的背上,蒼白的肌膚上有一塊紫紅,那是寄生蟲的標誌。

  他說:「昨天晚上我站在這裡,說出我寧願被活活剝皮也不願意說的活。但昨天晚上我不是我自己的主人,而今天我是。難道你們看不見嗎?羅馬在燃燒!」突然間,他拔出了槍,「站起來,你們這些政客,你們這些在政府裡混飯吃的傢伙!兩分鐘內脫掉你們的破衣服,露出你們的脊樑——否則我就開槍!」

  他旁邊的人彈簧的跳了起來,試圖抓住他的胳膊,但他像揮舞蒼蠅拍似的揮舞著手中的槍。猛地砸到一個人臉上。我拔出手槍,準備幫他,但沒有必要了。他們看得出來,他像頭危險的老公牛。他們被嚇退了。

  雙方對峙,過了一會兒。他們開始像天體派教徒一樣脫掉自己的衣服。有個人向門外竄去,但被攔住了。還好,他身上沒有寄生蟲。

  但我們確實抓住了三個。這以後,直播開始了,晚了十分鐘。國會開始了第一次「裸背」會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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