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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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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我無法擺脫腦海中列昂納多·文森特的形象。他是否就是列昂納多·達·芬奇?他是否真找到了什麼辦法橫跨大陸跟著哥倫布回到了歐洲?大百科全書中說他的一生是這樣——這樣——這樣——這樣——但他有可能篡改了某些記錄。我瞭解那是怎麼一回事,我自己不是也玩過一些這樣的小把戲嗎!在十五世紀的意大利,他們又沒有什麼社會福利號,身份證,也沒有指紋識別,他完全可以隨意變更。 可想想他吧,孤立無助,所有他曾經熟悉的一切全都不復存在。他熟識飛行器、動力,以及數百萬計的事物,他拼命地試圖把它們畫出來,好讓別人能照著做出來——然而卻註定要一次又一次地失敗,因為沒有那幾世紀以來前期工藝技術不斷創新的過程,他就是不可能造出我們現在所能造出的東西來。 坦塔羅斯①過得還容易些。 ①坦塔羅斯:希臘神話中主神宙斯之子,因洩露天機而被罰永世站在上有果樹的水中,水深及下巴,但他想喝水時水就流失,腹饑想吃果子時,樹枝就會自動升高。想要的東西永遠可望而不可及。 我曾經想過,如果時間旅行解密了的話,可以利用它來做什麼商業用途呢——用於短期的時間躍遷,帶著些部件什麼的去,然後在那兒組裝起一台機器好回來。但某一天你可能會跳得太遠,以至於沒辦法組裝回來的機器,因為,沒到「蒸汽機」時代,就不可能造得出蒸汽機來。舉個簡單的例子,比如說某種合金,就能把你攪得焦頭爛額。而且,還有另一個真正可怕的大麻煩,沒人事先知道你是在往哪個方向去。想像一下吧,你帶著本來為二十五世紀準備的一些稀奇古怪的配件,結果卻現身在亨利八世①的法庭上,會怎麼樣。被困在狂奔的驚馬上可能還好些吧。 ①亨利八世:英國國王亨利八世由於個人原因而一手創立了新教,與羅馬教廷分庭抗禮,自命為「英國聖公會」的首腦。在他策劃下,成立了高級調查團,擁有極大的司法權,常常對犯人施以酷刑以逼供。在那個時代,任何來歷不明且行蹤可疑的人都有可能被控以叛國罪,而被懷疑在信仰上有問題的人更會被送上火刑架。 不,你永遠不能把這種商品投放市場,除非裡面的缺陷被解決了為止。 但我並不擔心「時間悖論」或是「導致歷史被重寫」的問題——如果某個三十世紀的工程師的確解決了產品中的缺陷,然後建了個轉換站,開始貿易,那一定是因為造物主就是這麼設計宇宙的。他給了我們雙手、雙眼和大腦,我們用這個身體所做出的任何事都不可能是謬誤。他不需要那些好管閒事的傢伙幫他「強制執行」他的法則,他的法則自然會自動執行的。根本就沒有什麼奇跡,而「歷史被重寫」這個詞也不過是語義學中的一個空白。 但其實我對哲學這方面的問題也並不比佩特多擔心多少,不管這個世界的真相如何,我都喜歡。我已經找到了自己的「進入盛夏之門」,而且我再也不會去嘗試時間旅行了,因為害怕搭錯車去到錯誤的站台上。也許我兒子會吧,但如果他真想那麼做的話,我會鼓勵他往未來去,而不是回到過去。「過去」只是為緊急事件而準備的,未來總比過去好得多了。那些總在哀悼過去的人,所謂的浪漫主義者,以及反文明的人,無論他們怎麼想,這世界總是在穩步發展中,一天比一天好,因為人類自身總在不由自主地對外在環境加以改變,讓它越變越好,用雙手……用工具……用我們的常識、科學和工程學。 大多數脫離現實的小人物既不能把握現在,又不能採取靈活的方式生存下去。我寧願邀請他們去特威徹博士的籠子裡,把他們一股腦地送回到十二世紀去——然後就由得他們去好好享受享受吧。 然而沒有任何人讓我惱火,我喜歡現在這個世界,只除了一點:佩特正逐漸老去,有一點發福,也不再傾向於找個比他年輕的對手挑戰,過不了多久他就要永遠地沉睡下去了。我全身心地希望,他那小小的勇敢靈魂可以找到他自己的「進入盛夏之門」,在那扇門裡,到處都是貓薄荷田;小母貓們自以為是;機器挑戰者被編好了程序,打起架來兇猛有加——但最後總是輸;而人們都有著友好的膝頭和腿可以讓貓們在上面來回地蹭,但永遠沒有哪只腳會踢他們。 麗奇也開始越來越胖了,但那是因為一個臨時性的、讓人快樂無比的原因。而這只令她比以往更加迷人,她說話時那甜美的語氣真是永遠也不會變,然而懷孕的確使她很不方便。我正忙著設計製造一些小器具來使孕婦的日常生活變得容易些。身為女人,有時候就是會很不方便,應該為她們做些什麼的,而且我堅信可以做到。比如說彎腰啦,還有背痛啦——我正忙於此事,而且,我已經給她造出了一張水床,我想我會為這水床申請專利的。當然,進出浴缸方面也應該有所改進,這問題我倒還沒能解決。 我為佩特建了一個「貓用衛生間」,專門為天氣惡劣時他不能出去解決而設計的——自動清理、自動裝填、衛生、無臭。但無論如何,佩特作為一隻徹頭徹尾的貓而言,還是寧願到外面去。而他永遠也沒有放棄過他的信念——只要你不斷地嘗試,嘗試所有的門,總有一扇是進入盛夏之門。 你知道,我想他是對的。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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