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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啊?」

  「你不認識她嗎?她堅持說她是你的朋友。」

  「『斯庫爾茲』,」我重複道,「我想我曾經在不同的場合認識過幾個『斯庫爾茲夫人』,但惟一能對得上號的只有我小學四年級時候的老師。可現在她應該已經去世了呀。」

  「也許,她接受了休眠術。好吧,你可以等你自己覺得會喜歡這條消息的時候再接受它。我會給你簽發出院書的,但是,如果你夠聰明的話,就再在這裡待幾天,吸收知識,重新定位。我一會兒再來探望你。那麼,正如你那個時代人們常說的,『二十三,快離開!』勤務員帶你的早餐來了。」

  我確信他當醫生比當語言學家強,但我剛一瞧見勤務員就不再想著那件事了。它溜了進來,小心地避過艾爾布賴特醫生,而當時,他正筆直往外走,壓根兒沒理它,一點兒也沒做出閃避的動作來。

  它走過來,調節著內置小桌子,把桌子轉向我,打開,把我的早餐在上面擺好。「要不要我把您的咖啡倒出來?」

  「是的,請。」我並不真想讓它倒咖啡,因為我寧願讓它保持熱度,直到我把其它食物吃完以後再享用。但我就是想看它倒咖啡。

  因為我感到一陣輕微的暈眩……它是靈活富蘭克!

  不是邁爾斯跟芭拉從我這兒偷走的那個不成熟的、用麵包板搭出來的、臨時拼湊而成的第一款模型,當然不是了。要說它有類似于第一款富蘭克的地方,就如同我們說渦輪式高速汽車之於第一個不用馬拉的四輪馬車一樣。但一個人對自己的作品總還是很清楚的。我已經搭出了基本模型,而這些都是必要的革新……這是富蘭克的曾孫,改進過了,打扮漂亮了,變得更有效率了——但他們一脈相承。

  「就這些了嗎?」

  「等一下。」

  顯然我是說錯話了,因為那個自動機械伸手到自己體內拉出一個硬塑料板來,然後把它遞給了我。那塊板仍舊系在它身上,由一根細鋼絲相連。我看著塑料板,發現上面印著:

  聲控碼——賣力的海狸 XVII-A 型

  重要通告!這一款服務型自動機械不能聽懂人類的語言。它根本沒有理解力,只是一部機器。但為了方便您的使用,它的設計允許它響應一套口述的命令表。除了命令表裡的指令,其餘的全都會被忽略,如果有任何不完整的觸發短語,或者是會造成選擇電路進退兩難的指令,它會提供這份指令說明板。請仔細閱讀。

  謝謝。

  阿拉丁自動工程公司

  ***

  賣力的海狸、惠利瓦暴風、製圖者丹、建造者比爾、綠色手指和看護者南妮的製造商。為客戶提供特定的設計,以及在自動化方面的諮詢服務。

  「為您服務!」

  這句箴言就出現在他們的商標上,裡面的阿拉丁正擦拭著他的神燈,一個精靈正顯出身形。

  那下面是一長串簡單的指令——停、走、是、否、慢點、快點、過來、找護士來,等等。然後是一串稍短些的指令集,都是些醫院裡常見的工作,例如擦背,同時還包括了一些我從未聽說過的東西。指令集突兀地以一條申明結束:「第 87 條至 242 條指令只能由醫院工作人員下達,因此這些指令短語未列於此。」

  我並沒有為第一款靈活富蘭克設計語音編碼,你必須用力按下他控制板上的按鈕才行。這並不是因為我沒能想到這一點,而是由於為了達到這個目的就必須配備語音分析儀和電話交換機,那樣會增加重量,增大體積,而且所耗費的比富蘭克其餘所有零件的總和還多,先生,想想吧……淨耗。我認定自己有必要在準備好在這兒開始工程實踐之前,去學一學小型化和簡單化工藝方面最新的獨創發明。然而,我卻急於從賣力的海狸開始,因為從它身上,我可以看得出,這已經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有趣了——這裡面增加了許多新的可操作性。工程設計其實是一門實踐藝術,相對于任何一個工程師個體而言,它更決定於科技的整體發展狀況。當蒸汽機時代到來的時候你就可以製造出蒸汽機——但之前卻絕無可能。瞧瞧可憐的蘭利博士吧,為了一架本應飛得起來的飛行機器而傷透了心——他已經在它身上投注了足夠的天分——但他不過是太早了幾年,因此還享受不到旁系技術發展的成果,他所需要的技術在當時是並不存在。又例如列昂納多·達·芬奇,他所處的時代距離他所要求的技術是如此遙遠,以至於許多他最輝煌的發明在當時都是絕對無法製造出來的。

  ①蘭利博士:美國航空先驅者,曾任美國權威的科學組織斯密森學會的主席。他很早就開始研究飛機,在航空理論上造詣極高。1891 在華盛頓出版的《空氣動力學試驗》是航空空氣動力學開創性著作之一。早在 1896 年,他製造的蒸汽動力模型飛機成功地飛越了 1200 米的距離。1903 年他的汽油發動機飛機在 12 月 8 日試飛,但飛行失敗。由於受到失敗的打擊和外界的嘲笑,失去軍方信任的蘭利博士三年後鬱悶而死。

  ①列昂納多·達·芬奇:1452 ~ 1519 年,文藝復興時期著名的意大利藝術家,人們對他的瞭解多止於他的繪畫天分,他的黃金分割點理論等,但他還是一位天才的發明家和工程師,儘管他的發明在他所處的歷史時期大多無法製造而僅有圖紙及理論草稿。在整理他遺留下來的畫稿之時,人們驚異地發現了多種飛行器和直升機的草圖以及一本關於飛行理論的著作:《論鳥的飛行》。

  我可要在這兒享受樂趣了——我是指,「現在」。

  我交回那張說明卡,然後下床去看它的數據板。我半信半疑地期望能在底下的聲明中看到「受雇女郎」這個名字,我猜想,也許「阿拉丁」是曼尼克斯集團的子公司。

  數據板沒能告訴我些什麼,只有型號、序列號、廠家以及諸如此類的一些信息,不過,上面的確有列出它的父公司,大約有四十幾個名字——而最早的那個,我非常非常感興趣地注意到,成立於 1970 年……幾乎可以肯定是基於我的原創模型及草圖製造完成。

  我在桌子上找到了一支鉛筆和一本便箋,然後速記下了那第一個父公司的號碼,不過,我的興趣是純理智性的。即使它真是從我這兒偷走的(我肯定是),那它的專利也已經在 1987 年過期了——除非他們修改了專利法——而只有在 1983 年以後獲得的專利才仍舊有效。我不過是想瞭解一下。

  自動機器上突然亮起一盞燈來,它報告道:「有人傳召我,我可以走了嗎?」

  「啊?當然了。走你的吧。」它開始去拿那個指令短語表,我急忙說道:「走!」

  「謝謝您。再見。」它繞過我。

  「謝謝你。」我加上了重音,因為我的確是該謝謝它的。

  「不用謝。」

  不知道是誰為這小機器配的音,它的回答是一個令人愉快的男中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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