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海萊因 > 進入盛夏之門 | 上頁 下頁 |
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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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六星期戰爭前不久的那個冬季,我的雄貓,主宰者佩綽紐斯,和我一起住在康涅狄格州一個舊農場的大房子裡。我懷疑那地方現在已經不存在了,因為那裡靠近上次曼哈頓近失彈爆炸區的邊緣地帶,那些老房子燃起的熊熊大火看上去簡直像是在燒餐巾紙一樣,火勢洶洶,一點就著。即使那老房子沒倒,可殘餘的放射性塵埃也足以使租戶望而卻步了,不過,那個時候,佩特和我還是很喜歡住在那兒的。因為沒有抽水馬桶,所以房租很低,被用來當作餐室的房間有著極好的北窗,正好有足夠的北光投射到我的制圖板上。 缺點是,那地方有十一扇通往外面的門。 如果算上佩特的專用門,就是十二扇門。我總是儘量安排給佩特開一扇專用的門——這種情況下,我通常會找一間不用的臥室,然後在窗戶上安一塊木板來代替窗玻璃,然後在木板上開一個專供貓用的小洞,寬度與佩特兩側鬍鬚的總長度相同就行了①。我這一生之中,用來給貓開門的時間已經太多了——我算過一次,自從文明開始以來,整整 978 個世紀的時間就耗在這上面了。我可以把有關的數據拿給你看。 ①貓是種奇怪的動物,它們靠鬍子測量洞口的尺寸,只要鬍子過得去,身子就一定過得去。 當然佩特更情願要我給他開門,但通常他會用他自己的門,除非他能逼得我不得不幫他打開一扇供人出入的大門。不過,如果地面上有積雪的話,他是絕不會用他自己的門的。 早在佩特還是一隻毛茸茸的,只會咪咪叫的小貓時,他就已經總結出一條簡單哲學:我負責住宿、食品供應和天氣,而他則負責所有其它事宜。但是,他特別要我對天氣負責。康涅狄格州的冬天僅僅對聖誕卡的封面有好處,而每到冬天,佩特都會定期檢查他自己的門,他會因為下面令人不快的白乎乎的東西而拒絕出去(他可不傻),然後就纏著我,讓我幫他打開供人出入的門以查看。 他總是固執地深信至少有一扇門會通往盛夏之季。這就意味著每當他這麼想的時候我就必須跟著他,一扇門一扇門地跑遍整整十一扇門。打開門,讓門大開著,直到他滿意了,明白這扇門的外面也還是冬天,然後,再去開下一扇門。可是,每次失望之餘,他對於我的非難也就愈發嚴厲,因為他認定是我安排了這麼一個錯誤的天氣。然後他會待在屋裡,直到被尿憋得不得不往外跑。等他回來的時候,爪子上全沾滿了冰塊兒,聽上去叮叮咚咚地活像是小木屐踏在了木地板上,接下來他會瞪著我,拒絕發出友好的嗚嗚聲,直到他把爪子上的冰舔乾淨為止……然後他會原諒我,直到下一次他不得不出去的時候。 可是,他從未放棄尋找進入盛夏之門。 在 1970 年 12 月 3 日的那一天,我也在尋找那扇門。 我的尋尋覓覓是全然無望的,正如佩特想在一月的康涅狄格尋找夏天一樣。加利福尼亞南部的小雪都被留在了山上等待著滑雪者的光顧,而在洛杉磯的市區卻全然不見它的蹤影,也許,是因為它無論如何也沖不破那層濃霧吧。然而,在我的心中卻是一片冬季。 我的身體還算不錯(除了日益增加的宿醉),就三十歲的年紀而言,還仍舊算是一帆風順吧,而且,還遠未到崩潰的地步。沒有警察在通緝我,也沒有誰的丈夫想找我尋仇,更沒有遞送傳票的司法人員追著我跑。雖然有輕微的健忘症一直治不好,可也沒什麼大不了的。然而,在我的心中卻是一片冬季,我正在尋找進入盛夏之門。 如果你認為我聽上去像是個敏感而自怨自艾的男人,那你就說對了。這個星球上至少有兩億人比我的情形更糟。不管怎麼說,我正在尋找進入盛夏之門。 後來我所査看的那些門全都是旋轉門,就像當時在我面前的那一扇門——招牌上寫著「逍遙自在酒吧」。我走了進去,找了一間很靠後的隔間,把帶來的旅行包小心翼翼地擺在座位上,貼著邊兒把包推了進去,然後就等著侍者來。 旅行包開口道:「什麼?」聲音含混不清。 我答道:「放輕鬆,佩特。」 「現——在!」 「荒謬,你才剛來而已。趴下,侍者來了。」 佩特閉上了嘴。當侍者在桌邊傾下身子之時,我抬起頭對他說道:「一杯你們酒吧的蘇格蘭威士忌,分量加倍,一瓶礦泉水,再要一杯薑汁啤酒。」 侍者看上去很失望的樣子:「姜汁啤酒,先生?和蘇格蘭威士忌一起喝嗎?」 「究竟有還是沒有?」 「怎麼了?有,當然有,只是——」 「那就拿來。我沒打算要喝掉它,我只是想把它放在旁邊蔑視一下。順便拿個茶碟過來。」 「就照您的吩咐,先生。」他擦了擦桌面又道,「來一小塊牛排怎麼樣,先生?或者來一份生蠔?今天的生蠔很不錯。」 「瞧,夥計,要是不上那些菜我就付給你生蠔的小費。我想要的就是我已經要了的那些……對了,別忘了我要的茶碟。」 他閉上嘴走開了。我再次告訴佩特要放輕鬆,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一切順利。一會兒工夫,侍者回來了,神氣十足地端著一個茶碟,茶碟上放著一瓶薑汁啤酒。我一邊把威士忌跟水混在一起,一邊讓侍者開啤酒瓶。「您想再要個杯子喝薑汁啤酒嗎?先生。」 「我是個真正的牛仔,我就願意抱著瓶子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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