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弗諾·文奇 > 真名實姓 | 上頁 下頁 |
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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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呀,他說不定什麼東西都沒吞下去。說郵件人與那些政變有關,只是存在這種可能。也許只不過是巧合罷了,他們事先告訴威利的和事後發生的正好碰對了。我在委內瑞拉的數據庫裡花了不少時間,如果真有外來者操縱政變、控制新政府,我一定會知道。 「我覺得郵件人是在一個一個幹掉我們,從最弱的開始。先引我們上鉤,誘出真名實姓,再幹掉咱們。到現在為止他已經幹掉了一個,唐·麥克。自從那場政變開始,我就一直監視唐,有時直接監視,有時用程序間接監視。兩千個小時,那具軀殼後面根本沒有真人。連一次都沒有!下一個是威利。可憐蟲,人家連以後把他的王國建在什麼地方都沒告訴他。說明郵件人並沒有他宣稱擁有的力量。可威利還是上了鉤,只要郵件人吩咐,他什麼都肯幹,叫他對付我們都行。 「老滑,咱們一定得揭穿這傢伙的身份,這個郵件人。動作稍慢一步他就會先毀了咱們。」 她比弗吉尼亞和聯邦特工更加緊張不安。而且,她是對的。生平頭一次,滑溜先生更害怕郵件人,而不是政府特工。他兩手一抬,「我被你說服了。但咱們從哪裡著手?你對付威利大佔優勢,郵件人還不知道你識破了他的身份,是不是?」 她搖搖頭,「威利是個孬種,不敢告訴他。這傢伙還不知道我有了他的真名實姓會怎麼收拾他。我已經搜集了很多資料,這些信息資料和分析推測我想和你共享。咱們兩個人合計,或許能發現什麼新東西。」 「這個,我先說說我的想法。郵件人那種奇特的通訊方法,我是說交流時間的滯後,顯然是個掩人耳目的花招。我知道他一直在監聽巫師會議事廳裡的談話,而且手下還有一幫可以適時行動的精靈,就是自動化模擬器。」滑溜先生想起了郵件人——或者說他的電傳打印機——抵達城堡那天的情景。一個做成美國汽運公司送貨卡車形象的模擬器駛近護城河,差點把阿蘭嚇壞了。司機和卸貨人也是模擬器,做得相當不錯。他們正確回答了阿蘭的盤問,將裝貨的板條箱拖進了議事廳。到了之後還沒走,一定要等到大巫們簽下收貨單,保證為那台機器「在牆上設一個插座」。這個對手顯然知道如何勾起大家的好奇心。無論是誰控制那台打印機,他的行為舉止都十分正常,沒有什麼怪誕之處。也許就是一個我們認識的人,好像偵探小說裡的謀殺犯,喬裝打扮混在犧牲者裡。羅賓漢? 「這個我也知道。他做很多事情都大可以比我更快,手裡肯定有些功率非常強大的處理器。不過你說的也不完全對:躲在打印機背後暗中操縱的那個活生生的人,他行動起來至少需要一個小時的周轉時間。他的很多高速反應都是事先編好的程序。」 滑溜先生剛想反對,驀地意識到她可能說得對。「老天,這意味著什麼?他為什麼要自己給自己添那麼多麻煩?」 埃莉斯琳娜有些得意的笑了,「我相信,只要我們弄清楚這一點,就能盯死這個人。如果單純是個障眼法,造成的不便太大,不合算。這一點我也同意。我覺得他最初或許真的有某種時間之後方面的不利條件,於是——」 「——於是他有意誇大這個困難?」但即使郵件人住在澳大利亞,使用低軌道衛星造成的滯後時間也非常短,跟歐洲人或日本人沒什麼區別。地球上根本沒有什麼地方會……地球之外還有其它地方!大型同步空間站會造成長達120毫秒的時間延遲,那裡有大約兩百個人。更高處的L5還住著至少四百人。有些人幾乎可以算定居在近地太空。這個想法有點荒誕,但的確有這種可能。 「我不認為他有意誇大,老滑。我想,這個郵件人居住的地方——我是指他本人,不是他的處理器和模擬器——信號傳輸至少需要半個小時才能到達地球。也許他的位置在小行星帶。」 埃莉斯琳娜突然笑起來,滑溜先生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的下巴准已經掉到了胸脯上。除了那一次聯合火星調查,人類沒有誰去過那麼遠的地方。人類中沒有誰。滑溜先生覺得自己平平常常的每日生活仿佛變成了科幻小說。這真是太荒唐了。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也是好半天才說服自己。也是他太顯眼,所以不得不加上點時間延遲,讓我們摸不透他的位置。不過我的分析還是一種說得通的可能性。這幾個星期我切進政府有關小行星探測的絕密報告,東聞西嗅。告訴你,裡頭真有不少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好好,就算你可以自圓其說,但請你放明白點,你說的可是星際入侵!先說咱們這邊:就算太空總署有這筆經費,造出最小號的星際飛船也得花好幾十年時間,還有,飛行時間也得好幾十年。就憑這種後勤設施還想入侵誰?笑話!再說外星人:它們真要有了拿得出的星際推進器,為什麼還要費心思裝神弄鬼藏頭露腳的?乾脆直接入住,把咱們人類一把掃一邊兒去。」 「哈,關鍵就在這兒,老滑。我想像的星際入侵不需要什麼『星際推進器』,只要有個跟咱們技術水平相當的種族,這條策略就行得通。你聽我說:通常一提起星際大戰,馬上聯想起讓人眼花繚亂的技術裝備、巨額資金,還得有幾十年的先期準備時間。但對一個技術發達的帝國主義種族來說,還有一種更好的辦法:靜悄悄一聲不吭,潛伏起來,偵察宇宙中是否存在比自己稍差的文明體系。一旦發現,它們只需派出單獨一艘飛船,計算好飛船的抵達時間,讓它進入獵物所處的星系時正趕上對方的電腦時代高度繁榮。我們巫師會的人知道現在這個電腦網絡體系有多麼脆弱,要不是擔心暴露身份,有些大巫早就把政權接過來了。你想想,如果有個種族比人類的經驗更加豐富,已經有了數千年的數據處理歷史,咱們現在這種不堪一擊的現狀對它們來說是多大的誘惑。它們那一小批飛船船員接近到不被人類軍事偵察設施發現的距離,逐漸滲透進獵物的系統,消滅該系統中較為突出的個體——也就是咱們這類人,接下來再對付政府機構和軍隊。十到二十年內,咱們地球可就變成了一塊采邑,恭候主宰種族大駕光臨。」 她不說話了。好長一段時間,兩人四目相對。這種荒誕推論的確符合邏輯。「那,我們該怎麼辦?」 「可不就是這個問題嗎?」她意氣消沉的搖搖頭,走過房間,坐到他身旁。心中積鬱既已出口,她的激情仿佛也隨之而去。自從他認識她以來,第一次看到埃莉斯琳娜垂頭喪氣。「我們可以放棄這個層面,老老實實待在現實世界。郵件人還是有辦法追蹤到我們,但到那個時候,對他來說我們已經沒多大價值,跟其他人一樣了。走運的話,他接管一切之前我們還是能活上很多年。」她腰背一挺,「我跟你說:如果咱倆還想繼續當大巫,就要迅速阻止他——最遲不超過幾天。等他弄倒威利,說不定會拋掉偽裝,來點更直接的手段。 「要是我對他的分析沒錯,咱們就應該把賭注押在揭穿他的通訊手段上,這是他最薄弱的致命要害,是他的阿基裡斯之踵——從那麼老遠的地方發信號,他不可能躲在人堆裡不暴露。咱們肯定得冒些風險,以前從沒冒過的大風險。我覺得如果咱們倆聯手,各自被識別出來的危險都會大為降低。」 他點點頭。一般情況下,謹慎的大巫只使用有限帶寬,只夠應付線性處理,提供個人感知信息。如果攫取數千G的通訊空間,在出租的處理器上佔據更大份額,一方面,處理、搜索文件的能力當然會大幅度飆升,能把女警弗吉尼亞這號人嚇得一愣一愣的。當然另一方面也會使自己更容易被識別出來。但如果兩個人聯手,能玩出的花樣更多,政府與郵件人短時間內肯定摸不著頭腦,兩人可以安安全全放手大幹。「坦白說吧,你的話中外星人那部分我不買帳,但其它的說得有理,我被說服了。就是你那句話,咱們肯定得冒些大風險。」 「太好了!」她攬著他的後頸,把他的臉摟近自己。她很會接吻。(這一手不是人人都做得到。在網絡空間,打扮得漂漂亮亮是一回事,可接吻這種互動性極強的行為則完全是另一回事:必須精于發出大量感官暗示,還要對另一方的暗示、提詞作出適當反應。)雙方都是互動高手,滑溜先生正抖擻精神,準備向對方顯顯自己的本領時,埃莉斯琳娜突然中斷了這個過程。「最好現在就開始。其他人以為我們留在下面,幾個小時之內如果出什麼事,郵件人不大可能懷疑到咱們。」她伸臂將那個光球擎在手裡,刺眼的白熾光驟然從指縫間泄出,緊接著便是一片漆黑。他覺得周遭微有氣息流動,這是她的兩隻手,啟動了另一個魔法,吐出幾個模糊不清的字眼。亮光又回來了,再次化為一支火炬。還有一扇門——另一扇門,在另一堵牆上徐徐敞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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