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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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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爪的開園儀式是這一班次的高潮,也是迄今為止所有班次的最高潮。直到流放結束,這樣的大事都不會再出現了。就連親手將湖泊園變為現實的青河人都震驚不已:如此之少的資源,卻能造就如此輝煌的奇跡。托馬斯·勞的話或許真的有點道理:聚能系統加上青河的創造力,這種結合會迸發出無與倫比的偉力。

  喬新歡樂地在湖上泛舟泛了幾千秒。至少三個人失足落水,濺起的水花寬達數米,懸在湖面上,久久不散。統領大人邀請大家上岸,去他的小屋休息,讓湖水平靜下來。聚會上有豐盛的美食——好幾百人攢了一年的好處券全用在這兒了。眾所周知的那夥傻瓜們喝得酩酊大醉,最引人注意的就是范·特林尼。

  終於,客人們搖搖晃晃地離開了,山坡上的大門在他們身後關閉。伊澤爾心裡明白,對普通下層民眾而言,這是他們最後一次受邀進入統領大人的私人領地。正是因為民眾,才會有今天的聚會。奇維顯然樂在其中,但聚會快結束的時候,托馬斯·勞卻明顯有些不耐煩了。好一個狡猾的渾蛋。一個下午,一點點不足掛齒的努力,統領大人便贏得了群眾的感激。單就這方面而言,一場聚會所得到的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多。幾十年專制統治不可能讓青河人忘記自己的傳統……但勞的手法實在太巧妙了,成功地模糊了專制與非專制的界線。聚能是奴役。但托馬斯·勞許下諾言,流放一結束,馬上讓聚能者重獲自由。許多原本是自由的社會也曾接受過暫時的奴役。但是,無論如何花言巧語,勞的諾言只是一文不值的謊言。

  聚會結束四千秒後,不省人事的安妮·雷諾特被人發現。接下來整整一天時間裡,謠言蜂起,一片恐慌。有人說,雷諾特已經腦死亡,公告只是讓大家安心的假話;還有人說,裡茨爾·布魯厄爾其實沒有下崗休眠,他對雷諾特下手了。伊澤爾卻有他自己的想法:隱忍不發這麼多年以後,范·紐文終於出手了。

  日常工作繼續進行,但二十千秒之後,對兩個研究團隊的聚能支持停止了。類似再常見不過的小故障,換作雷諾特,幾秒鐘就能解決,但弗恩和西利潘埋頭苦幹了六千秒,然後宣佈,當天餘下的時間內,所有相關聚能者都將脫離工作,下線調整。這批聚能者不包括譯員,但特裡克西婭正在與其中一人協作,那位聚能者好像是個地質學家。伊澤爾想去哈默菲斯特探望探望她。

  「我的許可名單上沒有你,夥計。」交通艇泊位有個警衛這麼說道——他是奧莫指揮的打手之一,「你不能去哈默菲斯特,封閉了。」

  「封閉多長時間?」

  「不知道。自己看通告吧。」

  伊澤爾只好來到本尼的酒吧。酒吧裡人頭攢動,伊澤爾擠到喬新和麗塔的桌旁坐下。範也在那兒,一副宿醉未醒的模樣。

  喬新正訴說著自己的不幸:「雷諾特本來應該重新調校我的飛行員,倒不是什麼大事,可沒有調校,我們的訓練全泡湯了。」

  「你有什麼好抱怨的?你的設備還能運行,對吧?可我們正忙著分析蜘蛛人的太空飛行項目呢,分配給我們的聚能者卻下線了。唉,我自己倒也懂一點化學啊工程啊什麼的,可我壓根兒沒辦法把它們——」

  範大聲呻吟起來,兩隻手抱著腦袋:「別吵了。出了這種事兒,我真搞不懂易莫金人的『高明之處』到底在哪兒。一個人出事,你們整幢紙牌搭的房子全塌下來了。算什麼狗屁高明?」

  麗塔·廖平常是個好脾氣的女人,可這會兒,她惡狠狠地瞪著範:「我們的『高明之處』被你們青河人破壞了,謀害了。難道你忘了?剛來這兒的時候,我們手裡的聚能設備比現在多十倍。要是那些設備還在,艦隊系統會跟易莫金老家一樣牢靠,絕不會這麼脆弱。」

  桌邊一陣讓人尷尬的沉默。範怒視著麗塔,卻沒有跟她爭辯下去。過了一會兒,範聳聳肩。這個動作大家再熟悉不過:特林尼自知理屈,嘴巴上卻不肯認輸,更不肯道歉。

  鄰近桌旁一個人叫起來,打破了沉寂:「喂,特魯德!」

  西利潘站在酒吧門廊中間,仰頭望著大家。他身上還穿著昨天那套易莫金屬民的絲綢乞丐服,現在,衣服上已經沾了不少汙跡,而且不是特意做出來的藝術效果。

  眾人叫嚷起來,提出各種問題,最後,他們請特魯德過來坐,以便跟大家說明情況。特魯德拉著藤蔓,朝喬新桌邊飄升上來。桌邊已經沒空位了,大家又搬來一張桌子,拼成上下兩層。這樣一來,伊澤爾幾乎跟西利潘四目相對,只不過兩人站的方向上下顛倒著。其他桌邊的人也擠了過來,鉤在藤蔓上穩住身體。

  「特魯德,你們到底什麼時候才能讓聚能者重新開工?我這兒積壓下來的工作一大堆,就等他們了。」

  「得了吧,他們正常運行時你怎麼沒想到早點過來——」

  「只用普通硬件資源,我們能做的太有限——」

  「萬能的貿易之神啊,你們放過這夥計吧!」範拉開嗓門,不耐煩地大喝一聲。這是特林尼慣用的伎倆,急轉話題,說大話放大炮,朝哪個方向開火無所謂,只要能讓自個兒的形象高大起來就成。不過,伊澤爾留意到,這一嗓子確實起到了讓大家安靜下來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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