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弗諾·文奇 > 實時放逐 | 上頁 下頁 |
五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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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這點成立,那麼耶琳數據庫中的一切——包括現在的對話——敵人都可能知道。可以想像,她自己的武器也許會被用來對付我們……我要是處在你的位置,會有點緊張,威爾。」 「即使布萊森的斷言屬實,其餘的也不一定是必然。兇手可以在實時中留下一架未編入冊的智能設備。這可能正是瑪塔注意到的東西。」耶琳聲音中的怒火消失了。她看著桃紅色大理石桌面,沒有抬頭。 威爾輕聲說:「你其實並不相信,對不對?」 「……不相信。四十年中,瑪塔可以瞞過那些設備,可以留下連我都能發現的線索。」她抬頭望著他,「快點,警長。說出來吧。『假如兇手能進入實時,為什麼讓瑪塔繼續生存下去?』這是下一個巧妙的問句,對不對?答案顯然是——『那正是善妒的情人會幹的荒唐事。』好吧。我承認我喜歡妒忌。我當然愛瑪塔。但不管你們倆如何認為,我沒有放逐她。」 她的情緒完全不是憤怒。威爾沒料到她會如此反應。她的兩個最親近的同事——「朋友」一詞感情色彩仍然太重——認為她殺死了瑪塔,這確實讓耶琳觸動很深。考慮到她對於別人的感受向來就不太敏感,他不相信她的表現是裝出來的。最後,他說道:「我沒有指控你,耶琳……你有施行暴力的能力,但你也有高貴的心靈。我信任你。」最後一句是必要的誇大。「我希望你也能回報一點信任。相信我所說的,瑪塔知道,她留下了一些你不太留意的線索。天,她這麼做可能是為了保護你。你一起疑心,兇手就會被驚動。於是,瑪塔試圖跟我講。我與你們的系統完全分離,是個無關緊要的低科技旅行者。我花了一個星期思考這個問題,考慮如何既能將這個消息告訴你,又能把遭伏擊的風險降到最低。」 「然而,儘管有線索,你並不知道誰是兇手。」 威爾露出了微笑,「對的,黛拉。要是我知道,一開始就會說出來。」 「那你保持沉默會更安全,直到摸索出他的完整信息。」 他搖搖頭,「很不幸,瑪塔絕不可能冒險在日記中提供任何實質性情報。四個石堆中沒有什麼能告訴我們兇手的名字。」 「那你告訴我們這些,就是為了升高我們的血壓?假如她能像你說的那樣傳達信息,她絕對會告訴我們敵人的名字。」耶琳顯然逐漸恢復過來了。 「她確實告訴了,但並不在四個石堆裡。她知道你看到那些日記之前,它們會受到『檢查』,只有最隱晦的暗示才能逃過偵測。我所發現的是,還有不為人知的第五個石堆,連兇手也不知道。她把明確的真相寫在了那裡。」 「就算你說得對,那也是距今五萬年前的事。不管她留下什麼,都已經完全毀壞了。」 威爾擺出一副最為冷靜的表情,「我知道,耶琳,瑪塔一定也知道可能會等這麼久。我想她已經考慮到了。」 「那麼你知道瑪塔留下的東西在哪裡,威爾?」 「是的。至少可以精確到幾公里範圍內。我不想確切說出哪裡。說不定我們這次談話中有個沉默的夥伴。」 黛拉聳聳肩,「可以相信,敵人沒有直接竊聽裝置。只有執行某些特定任務時他才可能接入。」 「無論如何,我建議你們嚴密監視所有瑪塔到過之處的上空。此刻兇手或許已經做出了一些猜測。我們不想讓他搶先。」 黛拉和耶琳退回到她們的系統中去,留下一片沉默。然後,「好了,布萊森。我們佈置好了。我們嚴密監視著內海南岸、瑪塔穿越山脈的小路,以及維和者那個湖周圍的全部區域。我在系統裡給了黛拉觀察者權限。她將並行運行一些臨界子系統。假如有人開始在那兒玩花樣,她應該注意得到。 「現在有一件重要的事。黛拉正從拉格朗日區調回戰鬥裝備。我有一支艦隊處於停滯狀態;下一次見面將在三小時之後。當我們去尋寶時,所有這些加起來應該足以制服任何抵抗。你只需再蟄伏三小時,然後告訴我們石堆的方位,我們就——」 威爾舉起一隻手,「好。準備好你們的槍炮。但我也要一起去。」 「什麼?好吧,好吧。你可以一起來。」 「我到明天早上才能走。我需要再多花幾個小時研究日記,最後還有一些東西要查。」 耶琳張開嘴,卻沒有發出聲音來。倒是黛拉能更清楚地表述,「威爾,你一定明白當前的形勢。我們動員了一切力量來保護你。在你周圍每部署一個小時,就要花費相當於一年的消耗物資。我們做不到長時間如此;然而只要你守著這個秘密,就處在某人的刺殺名單前列——同時我們也可能會失去那一丁點兒出其不意的優勢。你必須趕快。」 「有些事我必須先搞清楚。明天早上。最快就只能這樣了。對不起,黛拉。」 耶琳喃喃地罵了一句,然後切斷了連線。連黛拉也對她的突然離去感到吃驚。她再次望著威爾,「她仍在合作,但已經出離憤怒……好吧。那麼我們等到明天。但相信我,威爾,主動防禦代價昂貴。我和耶琳願意耗費大量的資源來抓到兇手,但等到明天就意味著防護將隨著每一秒的延遲而減弱……如果你能說出再往後事情還要拖多久,將會有所幫助。」 他假裝思考這一問題,「我們將于明天下午得到秘密日記。要是在那之前不出事,我相信就不會再有問題。」 「那我走了。」她停頓片刻,「你知道,威爾,我從前是一名政府警察。對於權力遊戲我想我很在行。因此,給你一個老手的建議:不要玩過火。」 布萊森擺出最自信、最職業的表情,「一切都會解決的,黛拉。」 黛拉收線之後,威爾走進了廚房。他開始給自己調一杯酒,然後意識到此刻不適合喝酒,於是吞下了幾口蛋糕。在如此壓力之下,難免有個把壞習慣,他告訴自己。他遊蕩回客廳,向室外望去。在他的年代,將受保護的證人暴露在窗前是極端瘋狂的行為。但在這裡,有了高科技者的武器和反制手段,便沒什麼太大關係。 今天下午晴朗而乾燥。他可以聽到樹林裡乾巴巴的沙沙聲。只有一小段路是可以看見的。濃密的綠樹沒留出多少空隙。唯一的好景致只有從二樓望出去才能見到。然而,他還是喜歡上了這個地方。這裡有點像他和維琴妮亞一開始住的廉價寓所。 他俯身探出窗外,望著正上方。兩架智能設備比平常懸浮得更低了一些。再往上有個大傢伙,幾乎隱匿在雲霧之中。他試圖想像聚積在頭頂數百公里內的武裝力量。他瞭解黛拉和耶琳所說的火力。它遠遠超過歷史上所有國家力量的總和,可能也比二十世紀中葉之前任何一家警務公司都更強大。所有這些武裝都準備著保護一棟房子,保護一個人……確切地說,是保護一個人腦袋裡的信息。總體而言,他並不感到舒服。 威爾再次審視了一遍計劃。接下來二十四小時可能發生什麼呢?多半一切都將結束。他幾乎沒有意識到自己走進廚房,經過食品櫃、洗衣房、客房,然後又回到了客廳裡。他看了看窗外,然後反過來繼續繞圈。這一習慣維琴妮亞和孩子們並不欣賞:當他真正投入一樁案子時,便會一邊思考,一邊在家中四處遊蕩。 體重九十公斤、神思恍惚的警察一遍又一遍地在屋子與門戶之間徘徊踱步,這絕對是一個安全隱患。家人們威脅說要在他脖子上系一個大鈴鐺。 有件事讓布萊森脫離了深邃的思緒。他往洗衣房裡四下張望了一眼,試圖找出古怪之處。然後他意識到:自己在哼唱小曲,臉上帶著傻乎乎的笑容。他回復到了最適宜的狀態。這是他一生中最大、最危險的案子,但那仍是一件案子。而他終於把握住了線索。自從被劫持以來,這還是頭一次,他所面對的疑慮和危險可以憑職業技能來應付。他笑顏漸開。回到客廳之後,他抓起數據終端坐了下來。他應該假裝調研,以防她們在監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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