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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六


  第一套已經進入了基因實驗室的發射器!隱身的貨運容器應該有很大機會闖過美國的警戒線。第二套?阿爾弗雷德的攝像頭顯示,他對付兩個顧的策略正在起作用。不知怎的,他們發現了那個關鍵的老鼠櫃子,但他靈機一動的毒氣攻擊發揮了作用。兩個人都開始犯暈了。

  他還有時間來準備第二次發射。他能把兩套都發出去!

  [短信]安達→布賴恩、瓦茨:

  美國軍網已偵測到實驗室的發射器正在啟動!發生什麼了,阿爾弗雷德?

  該死的美國軍網。阿爾弗雷德的分析師沒料到美國的電子情報會如此敏感。

  [短信]瓦茨→布賴恩、安達:

  只是運氣不好。基因實驗室的發射器正在進行日常的校準維護。

  這不是真的,但阿爾弗雷德已經準備好了自己的故事。他發出一串偽造的分析,將結論展示給慶子和甘布克的小組。就算騙不了他們,他還可以把問題推給兔子,說那傢伙又復活了。

  [短信]安達→布賴恩、瓦茨:

  美國人會相信嗎?

  她打開了一些窗口,顯示出她的判斷,有關美國軍網將何時及以何種方式對發射準備做出反應。

  沒有時間準備第三個彈藥筒了。基因實驗室的發射器已經裝彈,電容將在四十五秒後充電完畢。只要美國人再猶豫一下就行了。

  [短信]瓦茨→布賴恩、安達:

  我完成了清理,現趕往會合點。

  阿爾弗雷德又最後環顧四周。他清單上的所有條目都變綠了。屋子的那頭,奧羅斯科還在睡夢中。那小子將完全忘卻今晚,而且他的個人日誌也蹊蹺地損毀了。

  阿爾弗雷德離開屋子,沿著走廊向外走去。到處都亮著燈光,在系統大崩潰事故中,你總能看到這種事。哈!陸戰隊終於發現了他的網絡。他們已經摧毀了他的隱身飛行器,但他仍然能聯繫到分散在北邊灌木叢裡的六七個移動裝置。它們都非常低調,在儘量保持安靜的同時還維持著網絡。美國海軍陸戰隊正在清掃整個區域,一個接一個地將它們殺死。美國軍網的設備從天而降,無人察覺,他的裝置只能在被殺死前的一刹那見到它們的真身。

  他走出樓梯口,來到第一層,前面就是大門了。

  離發射還有五秒!他能想像美國人陷入了混亂,在最危急的時刻失去了首席分析師。這是現代社會的狙擊戰,再過三秒鐘——

  他的軍用隱形眼鏡突然變成了不透明狀態,臉上感到一陣熱浪。阿爾弗雷德立刻趴在地板上。衝擊波襲來,建築搖晃不已,在失去定位節點的情況下勉強矗立著。他靜靜地躺了一陣子,觀察著。

  是高能紅外激光,從兩千米以外直接擊穿了基因實驗室的屋頂。他只找到了一個視點,看到樹影背後升騰起一團閃著光、冒著熱氣的霧。部分煙霧是燒焦的植被彙集的,但多數是損傷壓制煙霧,儘量吸收溢出殺傷區之外的激光反射。美國人在不到一秒的時間內發射了三十次。本輪攻擊的反射光能向各個方向散播好幾英里,儘管裸眼不可見,但卻可能致盲。

  第二個視點也上線了。山坡看上去像莫納羅亞火山,一條滾動的石頭匯成的河流順著山坡滾滾而下。陣陣閃光表明用上了熱彈,傳來陣陣雷鳴般的巨響。

  美國人的反應迅速而果斷。乾脆焚毀整個發射區域,同時又將附帶的損失降至最低。我的一切夢想都變成了灰燼。

  他的隱形眼鏡又透明了。阿爾弗雷德站起來,跑出了皮爾納樓。

  眼前的人群陷入了恐慌,四處亂轉。先是被網絡崩潰嚇得驚恐萬狀,現在又被高能激光晃了眼。到人群裡去。儘管與別人擠成一團,但阿爾弗雷德卻在今晚第一次感到了孤獨。身旁的人,有的在朝天上看,有的已經暫時失明。人們在哭喊。也有人在理智地教導別人:找掩體,別往上看,也不要對著反光的東西看。網絡崩潰了,這些人只能靠嘴喊才能把知識分享出去。但是越來越多的人聽見了,他們逐漸意識到,自己的國家正在遭受歷史上的第三或第四次軍事攻擊。到目前為止,還沒人意識到這其實是他們自己的軍隊造成的。

  阿爾弗雷德低著頭,將臉深深地埋了起來。這個姿勢並不令人生疑,其他上百人都這麼縮著頭。他將通信縮減到了幾乎靜止的程度,每秒只傳輸幾個比特的流量,由他的裝置以無序的方式路由出去。由此,他的行動裝置得以隱身,在美國軍網的掃描下,它們顯得像是全視系統的組件,正在公網崩潰的情況下掙扎著想生存下去。

  這或許能給他帶來額外的十分鐘。在此之前,國土安全部的分析師集群應該已經從艾麗絲的倒下中恢復過來,開始回顧所有本地影像資料。集中在小規模數據上的分析師是非常高效的。他可以想像他們在追蹤時的愉快場面:看啊,這麼多敵方裝置分佈在皮爾納樓周圍;倒回到太陽剛下山的時候——誰在那個建築的附近?哦,顧的女兒進去了;幾分鐘之前,一個印度面孔的傢伙也進去了。往後看——一直沒動靜,直到一分鐘前,同一個印度面孔又出來了。跟著他——好啊,他在這兒,裝得像個無辜的旁觀者。

  無論從哪方面來說,印–歐聯盟是賴不掉今晚的行動了。但這還不算大問題。此刻,阿爾弗雷德陷入了絕望。我這麼多年的計劃怎麼辦?怎麼才能拯救世界?他所聽到的已經足以讓他知道,兔子在發往帕克筆記本的PDF中都說了些什麼。阿爾弗雷德再也沒機會完成他的研究項目了。好吧,下一個需要對付的傢伙就是那個兔子。留在孟買的胡蘿蔔根已經說明了問題,但是我一廂情願地回避了這些證據,一心想著計劃能成功。

  但是……兔子現在怎麼樣了?很可能它掌握的證據已經變成了一堆無法解讀的垃圾。可以想像,兔子身後的大腦已經變得一無所知。那麼,或許……或許,利用我在國際情報局的關係,我能潛伏下來,再試一次。

  阿爾弗雷德走到人群外圍,小心翼翼地聯絡他的網絡。他已經失去了與實驗室的聯繫,過了半分鐘,他仍然什麼也沒收到,耳朵裡只有「沙沙」聲,表明他的隊伍正在被逐步清除。

  找到了。皮爾納樓裡還剩下一個裝置,它提供了路由。他找到了一個視點……彈出一個小視窗。這是實驗室在遭受高能激光攻擊後存活下來的一個攝像頭。他向下觀察著老鼠區的櫃子。攝像頭受了損傷,有一列像素壞了,但他依舊能看清。

  附帶損失可以成為你的朋友。這地方沒剩下任何證據能證明兔子的指控!美國人對發射架的攻擊所造成的爆炸震倒了他那個特別的櫃子,最後一組老鼠隨之完蛋大吉。更讓人驚喜的是,美國人隨後的熱彈讓發射架周圍被各種熔化物淹沒了。熔融物質封住了激光攻擊造成的洞口,但它並沒有停留在那兒。白熱的、焦狀的熔融物沿著過道向前推進,堆積了至少有兩米厚。它抵達的最遠端蓋住了那個倒下的櫃子,只留下了一個小角。

  看不到那兩個姓顧的在哪兒。在激光攻擊之前,他們就站在被摧毀的地方附近。如果有更多的視點,他就能追蹤到他們——但有這個必要嗎?他們受到干擾的記憶仍然是個威脅,不過這已經超出了他的掌控。突然間,阿爾弗雷德意識到自己在微笑。太奇怪了,在災難時刻,他竟然為兩個最頑強的對手——不包括兔子,願它下地獄——有可能活下來而感到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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