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虹盡頭(83)_弗諾·文奇

八三

　　湯姆竭力數著溫斯頓的步伐，但他受到了嚴重的干擾。他的胸膛裡正上演著一場激烈的搖滾音樂會。隨著每一次心跳，疼痛如同野火般竄向他的肩膀和胳膊。這不是心臟病發作，只是起搏器陷入了嚴重的紊亂。過去的幾年間，湯姆對其他人身上的醫療奇跡並不是特別羡慕。只要他的心血管系統發生了問題，起搏器就會支持他，直到經典科幻中描繪的永生來臨。但是現在，他永生的計劃遇到了麻煩。數步子，數步子！

　　在此過程中，有時疼痛會出現幾秒鐘的間隙。每當此刻來臨，他都能感覺到心臟像只蝴蝶似的在胸腔內慌張地跳動，他的思維能維持幾秒鐘的清醒，然後又會陷入混亂……他們仍然在抬著他，但抬得不平穩。哦，羅伯特在換手，好像他腰上的小盒子有事需要他處理。

　　「好了，停下。」他輕聲道。他想大聲叫出來，但發出的只是微弱的呼氣聲。

　　他們聽到了。接下來，他躺在了堅硬冰涼的水泥地上。

　　溫斯頓的聲音從他的頭頂傳來：「門在哪兒？……我看見了！」接著，傳來溫斯頓翻找鑰匙卡的聲音。有什麼大東西被推開了，出現了一堵微微發光的牆壁——也可能是夜空？他感到涼爽的微風吹拂著臉頰。高速公路上傳來的聲音仿佛是遙遠的浪花。

　　「沒有警報。」溫斯頓說。

　　「可能是……無聲警報？」他喘著氣擠出了一句話。在他的原計劃中，這個出口是最迫不得已的選擇。

　　溫斯頓遮住了部分夜空。他在鍵盤上敲擊著。「我聯繫到 911 了，湯姆！」接著他開始和另一個人對話，報告說有人犯了心臟病倒下了。湯姆聽不到對方都說了些什麼。

　　「他們已經出發了，湯姆！他們需要你的醫療日誌。」

　　搖滾音樂會又開始了，在他的胸腔內掀起又一陣狂潮。「醫療日誌……肯定……被燒掉了。」他用手肘勉強把自己撐起來。還有更重要的事。「把實驗室的事告訴他們，溫斯頓！」

　　「我告訴他們了，我才打了911。」說話的是羅伯特的孫女。她就站在他的腦袋旁邊。接著，她走了幾步，變成了溫斯頓身旁的另一個陰影。她時不時往這兒走走，又往那兒走走，像穿著網衣的孩子在玩遊戲。「我不喜歡這個。」過了一小會兒，她開口說道。

　　「聽到高速巡邏車的聲音了，夥計？」溫斯頓的聲音很緊張，充滿憂慮，「他們已經派出了車子。我們再安心等上一段時間。」

　　湯姆的起搏器開始越跳越快。好吧，再忍一小會兒，疼痛會減輕些——不過，他的心臟也有可能就此破裂。

　　女孩的聲音又傳了過來：「——是緊急事件。他們應該派飛機。網絡也出問題了。我無法訪問到我的……朋友，更別說發短信了。我覺得有人劫持了本地節點——」湯姆疼得翻來覆去，疼痛使得他沒聽清後半句話。

　　有人摟著他的肩膀。卡洛斯？「會好的，帕克教授。」隨後聲音又離他而去，「我也遇到了連接問題。但出錯信息也有一定的道理，圖書館的衝突佔據了太多的資源。」

　　女孩的聲音有些輕蔑：「資源都被佔據了？連短信都發不了？」

　　「試試用激光直接聯繫高速公路？」羅伯特說道。

　　女孩的陰影又開始重複剛才那段怪異的舞蹈。「從這兒連不上。」她沉默了一陣子，「我們是在按壞蛋的鼓點跳舞。這兒，讀讀 PDF 文件的這一段。」

　　溫斯頓又開口了：「車子肯定會來的！如果五分鐘之內還沒來，我們——我們自己抬著湯姆下山。」

　　湯姆的心臟停止了跳動。哦，不，它又回到了蝴蝶狀態。他又有了幾秒鐘清醒的時間。女孩可能是對的。他不可能下山了，但其他人應該離開，看看能否觸發一個真正的警報。或者，他們應該回到實驗室，給敵人一個出其不意。黑暗向他襲來。再過一會兒，這些就不再是他的問題了。他的朋友太笨，竟還想帶上他。他應該讓他們走。

　　聽我說！但湯姆的聲音比歎息聲響不了多少。「夥計們……我們必須分開。」隨後，黑暗擭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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