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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裡，隊員們在酣睡中被叫醒。 這種情況從到綠星以來還是第一次。平時，綠星人從不打擾地球客人們的寧靜，今天的情況似乎例外。凱茜小姐親自去為隊員們準備早餐，蘭特博士懷著歉意向隊員們解釋說： 「今天是我們綠星七年一次的大跪拜。這是我們綠星人最隆重、最神聖的日子。我們請示過最高當局，克林特總統讓我們邀請地球上的朋友們參加，不知朋友們是否感興趣？」 「當然願意去，」布什隊長代大家回答說，同時又問道：「為什麼這麼早就動身？」 「跪拜儀式要在太陽升起以前開始，日落後結束。因此我們必須半夜起程。」蘭特博士解釋說。 KT飛行器呼嘯著沖出大氣層。 夜幕裡，滿天飄灑著點點燈火，那些都是綠星人的飛行器。凱茜小姐對大家說，此時此刻八千萬綠星人都正架機飛向跪拜聖地。這是一年中最為壯觀的一幕夜景。隊員們對窗外如此美妙的夜景讚歎不已，但不久就被珍妮和蘭特博士的對話吸引了。 「蘭特博士，大跪拜是一種政治活動嗎？」珍妮問道。 「不，大跪拜是我們綠星人的宗教活動。這一天，全體綠星人都要飛到我們綠星聖地，去跪拜我們的綠星神。」博士面孔嚴肅地回答。 「真不可思議！你們還有宗教？」 「當然有，這有什麼奇怪？」 「可是，按照我們地球人的理論，隨著科學技術的高度發展和世界大同的到來，宗教將會走向消亡。如此發達的綠星怎麼還會有宗教存在？」珍妮不解的問。 「是的，我們綠星社會是高度發達的社會，但宗教仍然是我們生活中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當然，你們地球人的想法我完全能夠理解：在人類發源的初期，自然力支配著人類的命運，人們生活在恐懼和苦難之中，為了掩蓋恐懼，麻痹自己痛苦的神經，於是創造了宗教。因此人們推斷，當人類最終戰勝自然力的時候，宗教就會消失。然而，我們綠星人的歷史告訴我們，人類永遠無法最終戰勝自然力，任何一個發達的人類也無力擺脫對滅亡的恐懼。一個社會即使十分富足，人們也還會有不可解脫的痛苦。我們綠星人離不開宗教，離不開綠星神和她的保護。」博士非常耐心地向珍妮解釋。 「可宗教和科學是相悖的呀？如此發達的綠星科學技術能容忍宗教的存在嗎？」 「也未必。在我們綠星上，宗教和科學是並行不悖的。」 「你們的綠星神是什麼神靈。她真的能夠保護你們嗎？」 「我們綠星神是一個古老的神靈，她起源於一個古老的傳說。」 蘭特博士的面孔越來越嚴肅，他那虔誠的目光眺望著窗外遠方，給隊員們講述了一個離奇的故事： 「在很久很久以前，X星上生長著各種各樣的植物和動物，但是沒有人類。後來一個星系漸漸地靠近了X星。這個星系中有一顆紅色的行星，上面生活著高智能生命----紅星人。紅星人極其聰明能幹，他們幾乎無所不能。紅星人的統治者利用競爭，最大限度地調動了紅星人類的潛能，使紅星人類獲得了很高的發展。當時他們也許是整個宇宙的主宰。 「然而，紅星人也有他們自己的苦惱。他們始終沒有擺脫社會犯罪的纏擾，一小撮惡劣分子千方百計擾亂著社會的安寧。終於有一天，紅星上的統治者下決心要根除犯罪，發動全民公決，通過了一項法律：把罪犯流放到其它星球上去。當時的X星被選做了星際流放地。之後，每年都有成百上千的紅星罪犯被用儀器洗去腦海裡的全部記憶後流放到X星。二十年後。紅星所在的星系漸漸遠去了。從此，這批紅星罪犯就成了這個星球上的永久居民，開始了X星人的繁衍生息。 「這批最初的X星人起初過著茹毛飲血的生活，漸漸地，他們建立起了自己的X星文明。後來有一天，人們在X星的一個沙漠上發現了一座巨大的紅色金字塔。遠近的X星人都聚攏到了金字塔下。這座建築物在X星人眼裡似曾相識，逐漸勾起了人們星星點點的朦朧回憶。慢慢地，一個關於紅星罪犯流放X星的神話般的傳說四處流傳開來。紅色金字塔成了祖先留給他們的唯一聖物。從此，到塔下朝聖的人每日不斷。 「不知又過了多少年，X星人發現每隔七年，有一顆紅亮的星便會在X星的正東方出現，傳說，這就是他們祖先居住的星球。每到這一天，成千上萬的人從遠近趕來，面對著金字塔，對天跪拜，祈求祖先的饒恕和賜福，祈求神靈啟示禍福。每當這一天太陽落山的一刹那間，那顆神秘的紅星就會出現在東方上空，金字塔頓時發出驚天動地的轟鳴聲。當紅星隱去後，人們會發現塔上又增加了一條裂痕，X星的占卜家根據裂痕的紋路走向，推測今後七年X星的吉凶禍福。紅色金字塔幫助X星人躲過許多兇險，成了X星人的保護神。每一個X星人都能從他們的靈魂深處感受到這種超自然的神秘力量的存在。 「在發生星撞的前七年，那是X星上最後一次大跪拜，金字塔在一聲巨響中坍塌了。整個X星籠罩在極度的恐懼之中。在這之前，科學家已經發現有一顆無名天體正向X星方向飛來，會否發生星撞的問題在人們中間爭論得非常激烈。金字塔的坍塌，使克林特總統最後下定了決心去實現星際大遷移。由於提前作了準備，才使八千萬X星人逃過劫難，為X星人類的繁衍留下了一線希望。也就是在這次星撞中，X星人失去了自己的總統。 「定居下來的綠星人首先再造了他們的領袖----克林特總統。然而，人們心中仍然存在著一種無法填補的空虛。於是，他們又再造了一座紅色的金字塔。但是，這座紅色的金字塔卻沒有半點靈氣。幾個七年過去了，人們像在X星上一樣虔誠地跪拜這座金字塔。令人失望的是，祖先的神靈仍然沒有來到綠星。 「在初到綠星的幾十年中，綠星人深受一種奇怪的流行病的折磨。人們面黃肌瘦，軟弱無力，原來相當高超的X星醫術顯得毫無用處。人們把這一切歸咎於失去了保護神的緣故，綠星上一度彌漫著悲觀絕望的氣氛。後來一位能幹的工程師在金字塔裡安裝了一台名叫『宇宙神』的奇怪機器。他把整個金字塔的四個平面做成巨大的顯示屏。這座金字塔能接收來自宇宙天體的各種信號，並以極其奇特的規則進行運算處理。人們希望這台機器能夠接收到來自祖先的信息，能夠給迷茫中的綠星人提供啟示。然而，年復一年，金字塔上閃出的只是一些人們無法讀懂的莫名其實的字符。 「突然有一天，那顆紅亮的星出現在綠星的東方，這台奇怪的機器竟然神奇般地飛速運轉起來。當紅星隱去的一刹那間，奇跡出現了：金字塔上閃出了四個明亮的大字----基因嫁接。你們很難想像，當時人們是多麼激動，祖先的神靈又來到了綠星！數年後，由於嫁接了植物基因，綠星人獲得了綠色的皮膚，延長了壽命，擺脫了綠星流行病的折磨。我們綠星人又重新獲得了神靈的保佑。」 蘭特博士的一個故事使得巴肯的手又久久地停留在他的後腦勺上，人們仿佛被帶進了一個神秘莫測的神話世界。只有弗蘭西斯表示決不相信。最後，蘭特博士以極富有哲理性的幾句話結束了話題： 「我們綠星人的歷史告拆我們，人類的發展水平越低，越容易受盲目自信的支配，人們的認識範圍越擴大，他面臨的未知領域就越多，就越不自信。我們綠星人在自己的發展中，漸漸形成對自然的博大和永恆的崇拜，並把這種崇拜融入我們的原始宗教中去。今天，宗教和科學已成為我們綠星人的兩大精神支柱，它們可以互相補充，但無法互相取代。」 當天邊顯現出魚肚白色時，KT飛行器來到了綠星聖地的上空。 這是一塊極其規則的純圓形沙漠，一看就知道是人工所為。沙漠的正中央矗立著一座巨大的金字塔，塔身在夜幕下閃著暗紅的光，巍峨、壯觀，充滿著攝人魂魄的神秘感。沙漠上停滿了各式各樣的飛行器。在金字塔的四周，黑鴉鴉地跪滿了成千上萬的綠星人。無邊無際，一片人海。 KT飛行器緩緩地降落在沙漠的邊沿上。 蘭特博士和凱茜小姐走出飛行器，緊隨其後的布什隊長低聲問蘭特博士： 「我們怎麼辦？也跟你們一起參加跪拜嗎？」 博士回答： 「不必了。我們請你們來，完全是為了讓朋友們瞭解我們綠星人的活動。大家可以自便。」 巴肯第一個隨著蘭特博士和凱茜小姐面向金字塔跪了下來，布什向大夥掃視一下，說：「大家自便吧，但要注意，不能打擾我們的朋友們。」然後他選擇一個靠近博士的位置跪了下來。 隊員中，文森特、韋爾納等人也先後仿效布什隊長跪下。瑪麗亞和伊麗莎白緊靠在克裡斯和霍克身邊，不肯遠離她們的保護神。只有弗蘭西斯和珍妮不肯奉陪。他們倆不願意失去這次滿足好奇心的極好機會。科西佳幾次想站起來跟他倆一起去，最後，還是不情願地留下了。 太陽從東方冉冉升起，高聳入雲的金字塔在陽光下閃著紅光。 金字塔下無邊無際地跪著綠星人。人們個個雙目緊閉，面孔嚴肅，面對金字塔凝神跪拜。這樣宏大的宗教活動場面，對地球人來說是聞所未聞的。就是巍為壯觀的麥加朝聖，也不及它的十分之一。 弗蘭西斯和珍妮一邊觀察周圍的綠星人，一邊挨個欣賞這些奇形怪狀的飛行器。令人驚歎的是，這些飛行器色彩紛呈，式樣各異，竟然沒有兩個是重樣的。 弗蘭西斯不時地打開幾個飛行器的門，爬進機艙去品味內部的豪華裝飾，只是從不去碰掛在駕駛員座位旁的那頂飛行假髮。當弗蘭西斯再次打開一個小巧玲瓏的飛行器的艙門時，他忽然若有所思地向珍妮提出了一個問題，似乎是在考驗一下她的判斷力，又像是在請教。 「這裡的飛行器都不帶門鎖，這是為什麼？」弗蘭西斯問道。 「這有什麼奇怪。這裡沒有偷盜，人人都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鎖是多餘的東西。」珍妮從容地回答。 「你瞧，這裡的飛行器竟然沒有兩個是重樣的。對這一點，你怎麼看？」 「他們生產這些產品的工具是『粒子重組器』，這樣高超的生產水平遠遠超越了批量生產的階段，他們已經沒有必要象我們地球人那樣，為了降低生產消耗而去搞批量生產。」珍妮十分自信地回答。 「僅此而已？」弗蘭西斯對珍妮的答覆不盡滿意。 「當然不！成千上萬台飛行器千姿百態，沒有重樣，它還說明了一個更重要的問題：綠星社會是一個高度個性化的社會。可以肯定的說，在這樣的社會裡，人們獲得了高度的自由，人的價值觀也高度多元化了。人們排除了競爭，克服了攀比，由仇恨和妒嫉別人，轉為發展和欣賞自己。人們各得其所，整個社會在人的自由發展中實現了和諧，人的高度自由發展也會給社會發展提供無窮的動力。真是一個了崐不起的社會！」 珍妮作為一個社會學家，有著敏銳的觀察力，能夠以小見大。她對綠星社會的方方面面都抱有極大的興趣，並有自己獨特的思考。 弗蘭西斯不知可否地點了點頭，對於一個工程師來說，社會學家的高論總是比較抽象和令人費解。接著他又問珍妮： 「這樣一個高度發展的社會竟然會有如此虔誠的宗教信徒，真是不可思議，這件事你如何理解？」 珍妮沉思了片刻，無可奈何地聳了一下肩膀說： 「確實不可思議。也許蘭特博士的話有他的道理。宇宙無限廣大，與它相比，人類太渺小了，人類的認識能力也太有限了。也許，只要人類的認識領域之外還有未知，人類就擺脫不了宗教。也就是說，科學和宗教是兩條永不相交的平行線？不過我想，人們一半生活在現實中，一半生活在幻想中也許更有意思，這大概是人的一種需要吧。」 弗蘭西斯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他心裡暗想：工程師的思維是具體的、邏輯的，哲學家的思維太抽象，也太模糊。 太陽已經升到頭頂，被太陽烤熱的沙漠變得令人難以忍受。虔誠的綠星人已經個個大汗淋漓。蘭特博士和凱茜小姐面前的沙子已被汗水滴濕，但他們仍像一尊石雕一樣紋絲不動。 時間在一分鐘一分鐘地慢慢爬行。 太陽落山的時候終於到了。當血紅的太陽把最後一縷光彩沒入西方地平線的一刹那間，東方天空上突然現出一顆耀眼的紅星。金字塔頓時變得光彩奪目。塔的四壁上高速跳動著一片淩亂不堪的字符和圖形。綠星人個個萬分激動，面對紅星仰天長拜。 不一會，紅星在天空中瞬間隱去了。人們的心情緊張起來，每個人都睜大眼睛盯住金字塔，等待神靈啟示禍福。忽然，金字塔上那些淩亂的字符和圖形迅速向一起聚攏，整合成一串綠星文字。頓時，人們臉上掠過一片驚恐的陰雲。隊員們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在回去的途中，蘭特博士和凱茜小姐告訴大家，神靈的示意是：機器人造反，綠星大破壞。 ------------------ 學達書庫xuoda.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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