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阿爾弗雷德·貝斯特 > 群星,我的歸宿 | 上頁 下頁
二五


  「住嘴,傑絲。如果他們正在用地震波探測儀跟蹤我們,那麼他們從火星上都能聽到你的聲音。」

  「抱……抱歉,格列。抱歉。我……」她吸了口氣,「為什麼朝下走?」

  「那條河,我們一直聽到的那條。它一定在附近。它很可能是我們路過的那個冰川融化以後形成的。」

  「那條河?」

  「唯一肯定的出路。它一定從某個方位沖出了山體。我們將要游泳了。」

  「格列,你瘋了!」

  「有什麼問題,是你嗎?你不能游泳?」

  「我能游泳,但——」

  「那麼我們就得試一試。必須,傑絲。來吧。」

  當他們的體力開始下降的時候,河流的衝擊聲變大了。終於,傑絲貝拉驟然止步,上氣不接下氣。

  「格列,我一定要休息一下。」

  「太冷了。保持運動。」

  「我不能。」

  「保持運動。」他去摸索她的手臂。

  「把你的手從我身上拿開。」她狂怒地喊。刹那間她變得特別暴躁。他驚訝地安撫她。

  「你怎麼了?別昏頭了,傑絲。我可指望著你呢。」

  「為了什麼?我告訴過你我們必須要計劃……完成出逃……現在你讓我們陷入這個境地。」

  「我本人遇到了困境,達根漢姆要給我換房間,我們就沒有悄悄話線路可用了,傑絲……而且我們出來了,不是嗎?」

  「出哪兒了?在高弗瑞·馬特爾裡迷路了。尋找一條見鬼的河去淹死在裡頭。你是個傻瓜,格列,而我是個白癡才讓你把我弄到這樣的境地。去你媽的!去你媽的!你把每件事都降到你那低能的水準而且你也把我變傻了。奔跑。戰鬥。攻擊。這就是你所知的全部。輸了。完了。糟了。完蛋了——格列!」

  傑絲貝拉尖叫著。黑暗中響起一串石頭鬆動的劈啪聲,她在下方消失了,然後響起一聲沉重的濺水聲。佛雷聽到了她身體落水的擊水聲。他朝前行進,叫喊:「傑絲!」然後趔趄地越過峭壁的邊緣。

  他摔了下去,以令人震驚的衝擊力平平地摔在水面上。冰冷的河水把他淹沒了,而他無法知道河面在哪裡。他掙扎著,窒息了,感到輕捷的水流拖著他撞到岩石表面冰涼的黏土上,然後他冒著氣泡被推擠到水面上。他咳嗽,叫喊。他聽到傑絲貝拉的回答,聲音微弱,而且被咆哮的洪流壓了下去。他在急流中游泳,嘗試趕上她。

  他喊叫著,聽到她回答的聲音變得越來越微弱。那吼叫聲變得越來越低了,突然他被大片流動的嘶嘶響的瀑布擊倒。他驟然被投入了一個深潭的底部,又一次掙扎到表面。旋轉的水流中有一個冰冷的身體和他糾纏,那身體正努力要拽住一塊光滑的岩石。

  「傑絲!」

  「格列!感謝上帝!」

  當水流在撕扯他們的時候,他們擁抱了片刻。

  「格列……」傑絲貝拉咳嗽著道,「它從這裡穿出去了。」

  「這條河?」

  「不錯。」

  他蠕動著越過她,緊緊抵住牆壁,摸到一個水下隧道的口子。水流正要把他們吸進那個口子裡去。

  「堅持住,」佛雷喘著氣。他探查了左邊和右邊。水潭底的壁很光滑,沒有可以著手處。

  「我們爬不上去。必須過去。」

  「那裡頭沒有空氣,格列,沒有水面。」

  「不會永遠那樣的。我們要屏住氣。」

  「我們的氣憋不了那麼長。」

  「只能賭一賭。」

  「我做不了。」

  「你必須。沒別的路。給你的肺充足氣。抓住我。」

  他們在水中互相支持,深呼吸,充滿他們的肺。佛雷輕推著傑絲貝拉朝地下水的隧道前去。「你先走。我就在你後面……如果你遇到麻煩可以幫你。」

  「麻煩!」傑絲貝拉用顫抖的聲音大叫。她被淹沒了,任由急流把她吸入了隧道的嘴裡。佛雷跟了上去。兇猛的水流拖著他們下降,下降,下降,身體在管道的四壁中被撞來撞去。佛雷遊近傑絲貝拉身後,感到她翻動的腿在踢打他的頭部和雙肩。

  他們飛射著穿過管道,終於他們的肺炸開了,他們看不見東西的眼睛開始有感覺了。又有了咆哮聲和水面,而且他們可以呼吸了。那玻璃般的隧道被凹凸不平的岩石所代替。佛雷抓住傑絲貝拉的腿,拽住河邊一塊突出的石頭。

  「一定要從這裡爬出去。」他大叫。

  「什麼?」

  「得爬出去。你聽到前頭的轟鳴聲了嗎?大瀑布。急流。會被撕成碎片。出去,傑絲。」

  她太虛弱,無法爬出水面。他把她的身體向上推舉到岩石上,然後跟著爬上去。他們躺在滴水的岩石上,筋疲力盡,說不出話來。最後佛雷疲倦地站了起來。

  「必須繼續下去,」他說,「跟著這條河。好了嗎?」

  她沒法回答。她無力抗議。他把她拉起來,他們跌跌撞撞地繼續在黑暗中行進,努力沿著湍流的岸邊前進。他們經過的巨型圓石塊像史前墳墓的遺跡一樣矗立著,一堆一堆地壘著,到處散亂著如同迷宮。他們可以在黑暗中聽到河流的聲音;但是他們無法回去了。他們哪兒也去不了。

  「迷路了……」佛雷厭惡地咕咕,「我們又迷路了。這次是真的走丟了。我們要怎麼辦?」

  傑絲貝拉開始哭。她發出無助而憤怒的聲音。佛雷急停,坐下,拉著她坐在他身邊。

  「也許你是對的,丫頭,」他疲倦地說,「也許我是個他媽的笨蛋。我讓我倆陷入這個沒法思動的僵局,我們被打敗了。」

  她沒有回答。

  「腦力勞動過度。你給了我什麼見鬼的教育。」他遲疑道,「你認為我們應該試著一路找回醫院去?」

  「我們永遠不會那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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