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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


  §第四章

  普瑞斯特恩城堡裡的星球會所是一間橢圓形的屋子,象牙柱子後面襯著黃金、高高的鏡子和彩色玻璃窗。屋裡有一架黃金製成的風琴和一個蒂凡尼製造的機器人風琴手;有間圖書館,那裡所有的陳設和器械都是金的,在圖書館的梯子上站著一個機器人圖書館管理員;一張路易十六風格的桌子,一個機器人秘書站在手動的備忘珠錄製儀前面;一間美式酒吧和一個機器人吧台服務員。普瑞斯特恩更願意選人類的服務員,但是機器人能保守秘密。

  ① 世界知名珠寶公司,這個機器人是黃金製成的,而蒂凡尼的黃金製品以精美高貴著稱。

  「入座吧,佑威,」他客氣地說,「這位是瑞吉斯·夏菲爾德,他是我這個案件的代理人。那位年輕人是夏菲爾德先生的助手。」

  「邦尼是我隨身攜帶的法律圖書館。」夏菲爾德咕哦著說。

  普瑞斯特恩觸到了一個開關。星球會所裡靜止的生命活了過來。風琴手開始演奏,圖書管理員整理圖書,秘書打字,吧台服務員搖晃飲料。這種變化非常驚人,為普瑞斯特恩建立這個控制系統的工業心理學家精密計算過這種變化的心理衝擊力,它可以使來訪者在心理上處於下風。

  「楊上校,你提到了一個叫佛雷的男人?」普瑞斯特恩提醒。

  中央情報局的彼得·楊佑威上校是知名的孟子的直系子孫,屬￿內部行星武裝部的中央情報局「唐組」,二百年來,內部行星武裝部信任地把自己的情報工作交托給中國人,他們身後五千年的文化起著微妙的作用,產生了奇跡,楊佑威上校是可怕的「紙人幫」中的一員,也是天津皮影的專家、一位神秘學的大師,能熟練地使用玄虛奧妙的語言。不過他長得不像中國人。

  ① 由於西方人對中國缺乏瞭解,作者在小說中關於楊佑威的家世以及相關中國背景的描述在中國讀者看來一定錯漏百出,翻譯者按原文譯出,讀者可自行辨別。

  楊佑威猶像了一下,充分感覺到了對方施與他的心理壓力。他觀察普瑞斯特恩那禁欲主義者的蛇怪似的面容,夏菲爾德生硬、挑釁的表情,還有那個名叫邦尼的殷勤的年輕人,這個年輕人兔子般的容貌有著鮮明的東方特色。楊佑威有必要重新確立自己對局面的控制,或者至少拉成平手。

  他從側面開始行動了。「我們在十五代以內有任何親戚關係嗎?」他用標準普通話問邦尼,「我是有名的孟家的後人,就是那些野蠻人叫做『MENCLUS』的。」

  ① 英文中「孟子」為「MENCLUS 」。

  「那麼我們是世仇,」邦尼用支支吾吾的普通話回答,「因為我這一系莊嚴的祖先是公元前342在山東被那混球孟子免職的官員。」

  「我畢恭畢敬地剃掉你惡形惡狀的眉毛。」楊佑威說。

  ③ 這一句和邦尼回答的下一句疑有中文出典,但是經過作者的英文轉述(或者他也是從其它蹩腳中式英語的轉譯中得來的信息)已面目全非,而難找到對應的中文典故,只能直譯。

  「我無比謙恭地燒焦你參差不齊的牙齒。」邦尼大笑。

  「對不起,先生們。」普瑞斯特恩表示抗議。

  「我們在重申三千年的家族世仇,」楊佑威對普瑞斯特恩解釋,而對方看上去對這段難以理解的談話和大笑感到很不安。他嘗試直接切入:「你和佛雷什麼時候了結?」他問。

  「哪個佛雷?」夏菲爾德插話。

  「你們捉到的是哪個佛雷?」

  「在普瑞斯特恩家族有13個人叫這個名字。」

  「一個有意思的數字。你不知道我是一個神秘學的大師嗎?有朝一日我一定要向你展示『窺鏡聽音』術的秘密。我是指據報今早企圖行刺普瑞斯特恩先生的那個佛雷。」

  「普瑞斯特恩。」普瑞斯特恩更正,「我不是『先生』。我是普瑞斯特恩家族的普瑞斯特恩。」

  「他曾經三次企圖刺殺普瑞斯特恩。」夏菲爾德說,「你應該更具體些。」

  「今早就有三次?普瑞斯特恩一定很忙碌。」楊佑威感歎。夏菲爾德正在證明自己是一個不屈不撓的對手。情報局的人於是嘗試換一種方法:「我確實希望我們的普瑞斯托先生能夠更具體一些。」

  「你們的普瑞斯托先生!」普瑞斯特恩大叫。

  「啊,是的。你不知道你的五百個普瑞斯托先生中有一個我們的人嗎?那就怪了。我們想當然地以為你已經發現了這一點,而且進一步做了一些工作來混淆視聽。」

  普瑞斯特恩表現得非常震驚。楊佑威交叉著他的雙腿繼續輕鬆地談話。

  「那就是情報局常規手段最基本的短處:你必須未雨綢繆地耍些手段。」

  「他在撒謊,」普瑞斯特恩衝口而出,「沒有任何一個我們的普瑞斯托可能對格列佛·佛雷有任何瞭解。」

  「謝謝你。」楊佑威微笑,「那就是我想要的佛雷。你什麼時候能把他交給我們?」

  夏菲爾德蹙著眉頭看看普瑞斯特恩然後轉向楊佑威。「誰是『我們』?」他追問。

  「中央情報局。」

  「你們要他幹什麼?」

  「你做愛的時候是事先脫衣服還是事後脫衣服?」

  「這真他媽的是個無禮的問題。」

  「你的也一樣。你什麼時候能把佛雷交給我們?」

  「當你說明理由的時候。」

  「向誰?」

  「向我。」夏菲爾德說,「這是一個和民法有關的民事事件。除非有關戰爭物資、戰爭全體人員或者即將開始的戰爭的戰略,民法的司法權應該是普遍有效的。」

  「地球訴訟法303號191條。」邦尼喃喃。

  「諾瑪德號運載的是戰爭物資。」

  「諾瑪德是運輸鉑金去火星銀行的,」普瑞斯特恩突然爆出聲來,「如果金錢是一種……」

  「是我在引導這次討論,」夏菲爾德打斷他的話。他在楊佑威身邊繞來繞去,「說出那種戰爭物資的名字。」

  這個直截了當的挑戰使楊佑威不知所措。他知道諾瑪德號案件的關鍵是當時在船上的20磅派爾,那是全世界的派爾貯藏量,而且現在很可能無法再次生產了,因為它的發明者已經失蹤。他知道夏菲爾德寧願這個名字不要被說出來。而現在,他面臨的挑戰就是說出這個禁忌的名字。

  他嘗試著以直率還擊直率。「好吧,先生們,我現在就說出它的名字。諾瑪德號當時運輸了20磅重的一種叫派爾的物質。」

  普瑞斯特恩受驚了,夏菲爾德示意他安靜。「什麼派爾?」

  「根據我們的報告……」

  「來自普瑞斯特恩先生的普瑞斯托先生的報告?」

  「哦,那是虛張聲勢,」楊佑威笑出聲來,他片刻後就恢復了對事態的控制力,「根據情報局的資料,派爾是一個已經失蹤的男人為普瑞斯特恩生產的。派爾是稀土金屬合金,一種撞燃的引火物。那是我們知道的所有事實。但是關於它,我們的報告很含糊……一位信譽很好的調查人員交出這樣的報告簡直讓人難以置信。如果我們的推論部分屬實的話,派爾是可以決定戰爭勝敗的關鍵。」

  「胡說八道。沒有任何戰爭物資能起這樣大的作用。」

  「沒有?我引1945年的核彈爆炸為例,我引2022年的零—G反重力裝置為例,我引2194年塔拉的全頻帶自動雷達點陣為例。物質經常可以起到關鍵作用,尤其是當敵人有機會先得到它的時候。」

  「現在不會有這樣的機會。」

  「感謝你承認派爾的重要性。」

  「我沒有承認任何事,我否認了每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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