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阿爾弗雷德·貝斯特 > 群星,我的歸宿 | 上頁 下頁
一三


  當儀式完成的時候,普瑞斯特恩突兀地站起身,這就是授意公開授權儀式結束了,除了高級官員,其他人都退出了辦公室。普瑞斯特恩在踱步,顯然在強壓著他的沸騰的急躁情緒。他從不詛咒垢罵。但是他的克制比褻瀆的語言還要嚇人。

  「佛雷,」他用一種呼吸困難的聲音說,「一個普通的海員。垃圾。渣滓。水溝裡的沫子。但是那個人擋在我和……」

  「容我稟告,普瑞斯特恩,」布萊克·羅德膽怯地說,「現在是東部時間11點,太平洋時間8點。」

  「什麼?」

  「容我稟告,普瑞斯特恩,我斗膽提醒您在9點,太平洋時間,有一個發射典禮。您要在範科瓦船塢主持這個儀式。」

  「發射?」

  「我們的新托運客戶,普瑞斯特恩公主號。和船塢建立三維立體圖像的無線電通訊要花一些時間,所以我們最好……」

  「我將以個人身份參加。」

  「個人身份?」布萊克·羅德支吾了,「但是我們不可能在一個小時之內飛到範科瓦船塢,普瑞斯特恩。我們……」

  「我要思動。」普瑞斯特恩·普瑞斯特恩厲聲說。他異常激動不安。

  被震驚的部下們立刻匆匆準備起來。傳信員思動穿越全國前去普瑞斯特恩家族的辦公室預先通告,私人的思動站點都被清理出來了。普瑞斯特恩被引導到他紐約辦公室內的思動站點。這是一個環形的檯子,在一間沒有窗戶的黑色房間裡——這是為了避免未經批准的人發現並記住這個對等站而作出的掩飾。出於同樣的理由,所有的家庭住房和辦公室只有單向的窗戶,在門後面都有著令人混亂的迷宮。

  一個人要思動就有必要知道他確切的所在並且對要去的地方有確切的瞭解,否則是沒有什麼指望活著到達任何地方的。要從一個不確定的起點開始思動和要去一個未知的目的地都是不可能的。就像用一把手槍射擊時,一個人必須知道要瞄準何處以及要握著槍托的哪一個部分。但是從一扇窗戶或者門外頭掃一眼也許就能夠讓一個人記住對應站點的L—E一S了。

  普瑞斯特恩站上了檯子,設想他的目的地——在費城辦公室裡的對等站,仔細地看到了那個圖景和準確的位置。他放鬆了一下,然後把意志力集中在一點上,把他的意願和信念都推向那個目標。他思動了。在雙眼朦朧的瞬間他感到頭暈目眩。紐約的站點從注意力中消失了,費城的站點朦朧地進入焦點。有一種下墜的感覺,然後又上去了。他到了。布萊克·羅德和他的全體職員有禮貌地在片刻之後才跟上來。

  於是,以每次思動一兩百英里的速度,普瑞斯特恩穿越了大洋洲,太平洋時間早晨9點,普瑞斯特恩准時到達了範科瓦船塢外。他是上午11點離開紐約的,他贏得了兩個小時的白晝時間。這,也是思動世界裡常見的事情。

  這片混凝土廣場沒有柵欄,(有什麼柵欄可以限制思動者呢?)看上去就像白色的桌子上覆蓋著黑色的便士,而這些硬幣整齊地排成同心圓。但是更接近一些,這些便士就放大成一張張陷入土地深處的嘴巴,那都是些直徑一百英尺的黑色洞穴。水泥大樓、辦公室、檢查室、小賣部和兌換室環繞在每一個圓形的「嘴巴」邊緣。

  ① 英國貨幣,按作者成書時舊制,12便士等於1先令,12先令為1英鎊。便士為硬幣。

  這些是發射和著陸的坑洞。太空船就像航海的船隻一樣,它如果沒有外部的幫助是承受不了它們自身的重力的。正常的地球重力會像磕破一隻雞蛋的蛋殼一樣壓碎飛船的船骨。這些飛船是在深洞裡建成的,垂直立在狹窄通道構成的建築網絡中,由反重力屏障物支持著。它們從相似的地洞裡起飛,乘著反重力粒子流向上升起,就像塵埃隨著垂直的探照燈光向上升,直到它們最終到達了洛希極限,就可以靠它們自己的火箭來推動前進。著陸的太空船沒有動力火箭,它們乘著同樣的粒子流下墜到這些坑洞裡。

  ① 法國天文學家洛希(Edouard Roche,1820一1883)在十九世紀末葉首先計算得出的。當行星與一個物體之間的距離等於其洛希極限時,行星作用在物體的潮汐力與凝聚物體的萬有引力大小相等。當衛星進入洛希極限內,它承受的潮汐力比凝聚本身的萬有引力要強,如果衛星的結構不夠強韌,便會被潮汐力瓦解,產生的碎片形成光環。

  當普瑞斯特恩的隨行人員進入范科瓦的院子裡時,他們可以看到那些坑洞中有哪些是在使用的。從一些發射坑中傳出太空船的噪音,船體也已擠出身來,地坑下面的工人用反重力流把船體從地面上托舉起四分之一或者一半,這樣就能對它們的船尾進行相應操作。三艘普瑞斯特恩的V等飛船;維加、維斯多和伏爾加,在靠近場地中心的地方被部分托起,伏爾加四周那些噴槍射出的電火花表明,這些飛船正在被除去氧化並進行金屬堆焊。

  在混凝土大廈上標著:入口。普瑞斯特恩的隨行人員在一個告示前停下:

  未經許可擅自闖入者,格殺勿論。你已經得到了警告!

  來訪者的專用徽章被分發給這些參與者,就連普瑞斯特恩·普瑞斯特恩都收到了一個。他服從地把它別上,因為他很明白如果沒有這樣一個保護性的徽章就進入船塢的話會有什麼樣的後果。隊伍繼續行進,穿過地洞蜿蜒地前進,他們到了0—3路口,那個坑洞口裝飾著普瑞斯特恩企業標誌色彩的旗幟,並且搭了一個小看臺。

  普瑞斯特恩受到了歡迎,然後,他的多個職員也按順序得到了歡迎。普瑞斯特恩樂隊奏起家族歌曲,歡快而喧鬧,但是其中的一個樂器像發了瘋一樣。它死咬住一個吵鬧的音符,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大,直到它把整個樂隊和驚訝的驚歎聲都掩蓋了,普瑞斯特恩這才意識到它不是某個樂器的聲響,而是船塢的警報聲。

  船塢裡有一個入侵者,一個沒有佩戴身份證明或者訪客徽章的人。保安系統的雷達發現了問題,警報響了。穿過警報刺耳的吼叫聲,普瑞斯特恩可以聽到許多的「璞璞」聲,那是站在看臺場地上的警衛,他們思動到廣場一英里見方的水泥場地周圍的各處站位。他的個人思動監視隊靠近他,圍繞在他身邊,敏捷而機警地觀望著。

  一個聲音開始在普瑞斯特恩保安部的對應防禦區高聲鳴響。「未知者出現在工場。未知者在工場的E部。E代表愛德華九。E代表愛德華九。步行西向。」

  「肯定有人沖進來了。」布萊克·羅德大叫。

  「我已經覺察到了。」普瑞斯特恩冷靜地回答。

  「如果他沒有思動到這裡來,他一定是一個陌生人。」

  「這一點我也想到了。」

  「未知者接近D。代表大衛五。D代表大衛五。依舊步行。D代表大衛五。警戒。」

  「上帝啊,他到底想幹什麼?」布萊克·羅德驚叫。

  「你熟知我的規矩,先生,」普瑞斯特恩冷冷地說,「沒有任何普瑞斯特恩家族的夥伴可以徒勞地使用上帝的名諱。你失態了。」

  「未知者現在接近C一一查理五。現在正在接近C,查理五。」

  布萊克·羅德拉著普瑞斯特恩的手臂,「他向這邊來了,普瑞斯特恩。請您使用掩體好嗎?」

  「我不用。」

  「普瑞斯特恩,以前曾有三個刺客試圖行刺。三個!如果……」

  「我怎樣才能到這個檯子的頂上去?」

  「普瑞斯特恩!」

  「幫我上去。」

  布萊克·羅德仍然歇斯底里地反對,不過在他的幫助下,普瑞斯特恩爬到了正面看臺,去檢閱普瑞斯特恩家族在面對危險時表現出來的行動能力。他可以看到:底下穿著白色長背心的工人從各個發射坑裡蜂擁出來看熱鬧。保安正在出現,他們是從遠處的站點朝著行動的中心思動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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