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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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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杜阿(3) 杜阿發現自己正向長老洞穴游去。太陽已經落下,她得找點事做。她不想早早回到家裡,忍受崔特蠻橫無理的要求,還有奧登敷衍了事的勸告。不過換個角度來說,這些毛病也正是他們各自的魅力所在。 很久以前她就有這個感覺,從她小時候到一直到現在,她也並不想掩飾。按說情者其實不會感覺到異性的這些魅力,但情者小時候一般還是有可能感到的——杜阿現在已經明顯太大,太成熟了——長大以後,這種情愫便會迅速消退;即使消退得不夠快,周圍的環境也不會允許她們表現出來。 杜阿還是個孩子的時候,她就有一種不可抑制的好奇心。她總是滿懷興趣地看著這個世界,看著太陽,看著洞穴,看著所有的一切——直到她的撫育者父親說:「你真是個怪孩子,杜阿,我的寶貝。你真是個好玩的小情者。長大以後,你會變成啥樣呢?」 起初她對此並沒有確切的概念,她只是想知道一些東西,這有什麼奇怪的?又有什麼好玩的?但很快她就發現,自己的撫育者父親不能為她解答這些問題。有一次她去問自己的理者父親,可他完全不像撫育者父親,一點也不溫柔。他厲聲喝道:「這有什麼可問的,杜阿?」他的樣子很嚇人,好像杜阿犯了什麼錯,他要追究到底。 她嚇得跑開了,以後再也沒問過他。 可是後來有一天,其他同齡的小情者們開始管她叫「左情者」,因為那天她給她們講了一些東西——她已經忘了是什麼——但應該是些當時在她看來很平常的事情。杜阿感到心裡很難過,不知道她們為什麼這樣。她問自己的理者哥哥左情者是什麼意思。他退縮著,看上去很尷尬——明顯很尷尬——支支吾吾地說:「我不知道。」其實看得出來,他一定知道。 仔細考慮過以後,她找到撫育者父親,直接問道:「爸爸,我是個左情者嗎?」 他回答:「誰這麼叫你,杜阿?以後不許你再說這個了。」 她飄到他身邊,靠在他懷中,默默想了一陣,然後問道:「這是說我不好嗎?」 他只是回答:「長大以後就沒事了。」然後他故意把身體膨脹起來,把她的身體擠到外面,來回擺動。這是她平時最喜歡的遊戲,不過那個時候,她卻提不起興致來。她很清楚父親根本沒有回答她。她心事重重地向外遊去,盤算著父親的那句話,「長大以後就沒事了」。這麼說她現在是有事,可那又是什麼事呢?即使在那時,她身邊也幾乎沒一個朋友,幾乎沒有情者願意跟她交往。她們喜歡紮成一堆唧唧喳喳,傻笑不停;而她喜歡在碎石堆上飄過,感受那種粗糙、未經雕飾的美。不過,也有個別小情者對她比較友善。那些都是脾氣很好的人,比如多瑞爾,雖然跟其他情者一樣傻,不過有時候她說話還是滿有趣的。(多瑞爾長大以後也組建了自己的家庭,其中的撫育者是杜阿的哥哥,年輕的理者來自另外的洞穴區,說實話杜阿不是很喜歡那個傢伙。多瑞爾很利索地連續生下小理者、小撫育者,小情者不久也降生了。她對孩子十分關心,好像家裡有兩個撫育者一樣,杜阿甚至懷疑,她家三個人是不是還能交媾……同時,崔特倒是不厭其煩地對她嚷嚷,多瑞爾多麼盡心盡職,創造了一個多麼完美的家。)有一天,杜阿和多瑞爾待在一起,她在多瑞爾耳邊問:「多瑞爾,你知道左情者是什麼意思嗎?」 多瑞爾吃吃地笑了一陣,把自己縮成一團,好像要躲著別人一樣,最後說:「這個專指那些做事像理者一樣的情者;而你就像個理者一樣學習。自己想想,左伴-情者——左情者!懂了嗎?」 杜阿當然明白了這個詞的含義。只要一解釋,事情就顯而易見。其實只要她自己能好好想一下,馬上就會理解。 杜阿問道:「你怎麼知道的?」 「大點的女孩們告訴我的,」多瑞爾的身體原地打著旋兒,杜阿覺得很不自在,「左情者很齷齪。」多瑞爾說。 「為什麼?」杜阿問。 「就是齷齪嘛。情者不應該像理者一樣。」 杜阿從來沒考慮過這些,不過現在她知道了。她說:「為什麼?為什麼不應該?」 「因為!你想知道不相干的事,這很齷齪!」 杜阿的好奇心又被激發起來,她繼續問:「什麼?」 多瑞爾沒有回答,反而身體猛地伸出一塊,向毫無準備的杜阿彈去。杜阿可沒心情玩這個,她擺脫糾纏,說:「別鬧了。」 「你知道什麼是齷齪嗎?比如,你可以滲入一塊岩石裡去。」 「別瞎說,肯定不能。」杜阿說。其實杜阿說的並不全是心裡話,她自己就常常從岩石表面滑過,而且很喜歡這麼幹。不過看著多瑞爾那張竊笑的蠢臉,她覺得一陣反感,於是就張口反駁,甚至心裡也拒絕同意。 「能,你能的。這叫石慰。隨便哪個情者都行。而理者和撫育者卻只有在小時候才行。他們長大以後,就只能滲入彼此。」 「我不相信你,你自己瞎編的。」 「我跟你說,她們真的這麼幹。你認識迪米特嗎?」 「不。」 「你肯定認識。她就住在3號洞穴最擠的那一片。」 「就是走起路來非常可笑的那個?」 「對,因為那兒實在太擠了。就是她。她總是喜歡往石頭裡滲——但不在她住的那一片。後來有一次,她還讓她的理者哥哥看。她哥哥告訴了父親,你知道她吃了多大苦頭嗎?反正以後她是再也不敢了。」 杜阿轉身離去,心中煩躁不安。過了好久她都沒跟多瑞爾說話,兩人從此再也沒有恢復以往的友誼。不過從此以後,杜阿的好奇心倒是日益增長。 好奇心?還不如說是她的理者特質。 有一天,確定了父親不在附近以後,她控制自己身體,慢慢地、一點一點地滲入岩石之中。這是她告別孩童時代以來第一次這麼做,她以前從沒想到自己敢滲入到如此之深。她的身體裡流動著一種溫暖的感覺。不過從岩石中脫離出來以後,她覺得渾身不自在,好像身上殘留著岩石的斑痕,別人可以一眼看穿。 後來她時常這麼做,越來越大膽,快感也越來越強。不過,不用說,她怎麼也不會把整個身體完全浸入石中。 最後她還是被父親發現了,他很生氣嚷著,掉頭而去。自那以後,她做起來更加小心了。現在她已經是大人了,對此也有了明確的認識。其實完全不必像多瑞爾那樣神神秘秘的,這是眾人皆知的秘密。大家都知道,這事所有情者都常常幹,有些甚至公開承認。 隨著年齡的增長,她們做的次數也越來越少。杜阿以為,一般情者成家以後都不會再做,轉而開始正常的交媾。而她則一直保留了這個習慣,甚至有一兩次,和奧登崔特正常交媾結束之後,她都悄悄做過。這是她的秘密,從來沒跟任何人提起。(那幾次做的時候,她曾想過,要是崔特發現了會怎麼樣?……肯定會導致極其嚴重的後果,想一想都會破壞當時的興致。)後來,雖然心中同樣會惶恐不安,她還是給自己的行為找了個藉口,起碼可以用來說服自己,也算是對所受煎熬的一點慰藉。當時「左情者」這個稱呼一直如影隨形,成了她難以擺脫的恥辱。那段時間她迫於無奈,只能逃開人群,孤獨終日,過起一種隱居式的生活。漸漸的,她開始喜歡孤獨的滋味,這又進一步加重了她的孤獨。孤獨之中,她只能在岩石間尋求安慰。石慰,不管是否齷齪,都是一種孤獨的表現。正是周圍那些人把她推入了這種孤獨的境地。 至少她是這麼跟自己解釋的。 有一次,她也曾試圖反擊。沖著那些嘲弄她的人,杜阿大聲喊道:「你們都是右情者,一群齷齪的右情者!」 她們並不回話,只是遠遠地笑著。杜阿感到無法忍受,只能跑開了,心中充滿了挫折感。她們就是這樣。 到了成家的年齡,幾乎所有情者都會變得喜歡孩子,跟撫育者一樣,為孩子的事牽腸掛肚。杜阿很討厭這樣。 她自己從來沒有這種感受。孩子只是孩子,照顧他們是撫育者的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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