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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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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變節者 沙姆林·瓊斯從不屬冷靜穩重型,一年來的挫折未曾使這點有任何改進。倘若將他的心擺放在不時震顫的平臺上,他就無法細心品嘗美酒。簡言之,他不是路迪根·阿貝爾。 此時,瓊斯剛結束一場憤怒的咆哮。他說不論川陀諜報網的情況如何,都絕不該允許薩克綁架並監禁分析局的成員。阿貝爾只是說:「我想今晚你最好在這兒過夜,博士。」 瓊斯冷淡地答道:「我有更好的安排。」 阿貝爾說:「當然,老兄,當然。話說回來,如果我的人都會被轟死,薩克一定膽大包天。在今晚結束前,你很有可能發生什麼意外。所以讓我們等上一晚,看看新的一天會有什麼發展。」 瓊斯的抗議沒有任何效果。阿貝爾仍保持冷靜且近乎漠然的態度,卻突然開始裝聾作啞。瓊斯只好從命,讓使館人員禮貌而堅決地護送他到一間寢室。 他躺在床上,瞪著微微發光、映著圖畫的屋頂(那是冷哈登所繪「大角衛星之戰」的複製品,臨摹的功力還不賴),明白自己將無法成眠。然後,他就聞到一陣微弱的催眠氣,遂在瞬間進入夢鄉。五分鐘後,強力抽風機將室內的麻醉劑清除乾淨,此時他所吸入的劑量,已足以維持八小時有益健康的睡眠。 瓊斯在寒冷的清晨醒來,天色還是灰濛濛一片。 他沖著阿貝爾猛眨眼睛,問道:「現在幾點鐘?」 「六點。」 「太空啊。」他四下望瞭望,並將一雙細瘦的腿從被單中伸出來,「你起得真早。」 「我一直沒睡。」 「什麼?」 「我的確感到睡眠不足,相信我。催醒劑對我的效力已經不能和年輕時相提並論。」 瓊斯低聲道:「請稍待一下。」 他果然一下子就完成了今天早上的梳洗工作。不久他就回到房間,一面束緊短袖上衣的腰帶,一面調整磁力接縫。 「好啦?」他問,「不用說,你一定有什麼事要告訴我。否則你不會整夜沒睡,又在六點就把我叫醒。」 「你說得對,你說得對。」阿貝爾坐在瓊斯睡的那張床上,仰頭哈哈大笑,笑聲尖銳但相當自製。他的牙齒露出來,在萎縮的牙齦上,那些堅固、微黃的塑膠假牙顯得很不相稱。 「請你原諒,瓊斯。」他說,「我有點不對勁,藥物導致的清醒讓我有些頭昏眼花。我幾乎想要勸川陀派個較年輕的大使來取代我。」 瓊斯問道:「你發現他們終究沒抓到那名太空分析員?」他的語氣在譏諷中夾雜著一點乍現的希望。 「不,他們做到了。我很抱歉,但事實如此。只怕我的好心情完全是因為我們的情報網安然無事。」 瓊斯很想說一句:「去你媽的情報網。」但總算忍住了。 阿貝爾繼續說:「毫無疑問,他們知道柯洛夫是我們的情報員,他們可能還知道我們派到弗羅倫納上的其他同志。那些都是小角色,薩克人知道這點,一向認為只要監視他們就好,根本不值得有進一步的行動。」 「他們殺了一個。」瓊斯立即指出。 「他們沒有,」阿貝爾反駁道,「是那名太空分析員的同伴之一化裝成巡警幹的。」 瓊斯瞪大眼睛。「我不明白。」 「這是個相當複雜的故事。陪我吃早餐好嗎?我餓壞了。」 喝咖啡的時候,阿貝爾開始敘述過去三十六小時所發生的事。 瓊斯聽得目瞪口呆。他放下自己的咖啡杯,雖然只喝了一半,卻再也沒有拿起來:「就算他們偏偏選上那艘太空船偷渡,他們仍然可能沒被發現。如果在它著陸時,你派些人去接應……」 「唉,你自己明明知道,現代太空船一律能偵測出超額的人體熱量。」 「可能會被忽略。儀器或許萬無一失,但人可不一樣。」 「一廂情願的想法。聽我說,在那艘太空船航向薩克的同時,根據數份極可靠的報告,發孚大亨正和五大大亨其他幾位在開會。這些洲際會議通常極少召開,相隔得像銀河間的恒星那麼遙遠。這是巧合嗎?」 「為討論一名太空分析員而召開洲際會議?」 「沒錯,這個題目本身並不重要,可是我們使它身價百倍。分析局以鍥而不捨的態度,花了將近一年的時間尋找他。」 「不是分析局,」瓊斯堅持道,「是我自己,我一直以幾乎非正式的方式進行。」 「那些大亨不知道這一點,即使你告訴他們,他們也不會相信。此外,川陀也表示了興趣。」 「在我的要求之下。」 「他們同樣不瞭解這一點,而且不會相信。」 瓊斯站了起來,他的椅子立刻自動從餐桌前移開。他將雙手緊握在背後,在地毯上大步踱步。他走來走去,走來走去,不時以嚴厲的目光瞥向阿貝爾。 阿貝爾面無表情,開始喝他的第二杯咖啡。 瓊斯說:「你是怎麼知道這一切的?」 「一切什麼?」 「每一件事。那名太空分析員何時與如何偷渡;那位鎮長以什麼方式逃脫追捕。你的目的難道是要欺騙我嗎?」 「親愛的瓊斯博士。」 「你已經承認,除了幫助我之外,你還派另一批手下注意那名太空分析員的下落。昨天晚上,你設法讓我安全地置身事外,不容有任何閃失。」瓊斯突然想到那一陣催眠氣。 「我花了一個晚上,博士,不斷和我的一些情報員聯絡。我所做的和我所獲悉的,我們可以說,都是屬機密事件。你必須置身事外,但要安全無慮。我剛才告訴你的,都是我的情報員昨晚告訴我的。」 「想要獲悉那些事,你需要有間諜在薩克政府裡工作。」 「嗯,自然如此。」 瓊斯猛然轉向大使:「唉,得了吧。」 「你覺得驚訝?說實在話,薩克政府的穩定,以及薩克人民的忠誠,在銀河都是有口皆碑。理由相當簡單,因為即使最窮的薩克人,和弗羅倫納人比較之下也是貴族,而且可以自認是統治階級的一員,不論這種想法多麼牽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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