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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


  §第八章 證據

  「這也不是我想要說的。」卡爾文博士沉思地說,「哦,到後來,這艘飛船以及其他這類飛船,都已成了政府的財產;通往宇宙空間的飛躍已告完成。現在,我們在附近的一些行星上,實際上已建立了人類殖民地。但我想要說的並不是這些。」

  我已經吃完了飯,我抽著煙,透過一圈圈的煙霧諦視著她。

  「我要說的,是地球上的人們是最近五十年來所經歷的一次真正重大的事件。年輕人,我出生時,我們剛剛經歷了第二次世界大戰。那雖是歷史上的一個低潮,但它卻標誌著國家主義的結束。一個地球要容納這麼多國家是大小了。於是許國家開始自行組成不同的大區這費了相當長的時間。我出生時,美國仍然是個國家。還不是北大區的一部分。事實上,公司的名字也還是叫做美國機器人公司。從國家到大區這一變化也是我們機器人帶來的。這一變化促使了我們經濟的穩定。如果拿這個世紀同上一世紀相比較的話,這個變化帶來的是一個黃金時代。」

  「您指的是哪些機器人,」我問,「您曾經談到過的那個電腦才算是第一個機器人,是嗎?」

  「是的,那是第一個,但那不是我想像中的機器人,我說的是一個真的人。他去年死了。」她的聲音一下變得很深沉,很悲傷。「或者說,至少他是打算要死,因為他知道。我們不再需要他——史蒂芬·拜厄利了。」

  「是的,我猜您指的就是那個人。」

  「他是在2032年第一個擔任公職的。而您那時還是個孩子,所以您不會記得,這事情在當時來說竟有多麼離奇。他競選市長一舉,的確成了歷史上的一大奇跡。」

  弗蘭西斯·奎因是一位新派政治家。當然,新派這一說法,也和其它諸如此類的說清一樣,都沒有什麼意義。我們所知道的新派,多半早在古希臘時代的社會生活中就曾一再出現過,如果我們知道得更多一點的話,或許早在古老的蘇未國家①的社會生活中和史前瑞士居民的湖居時代②就早已出現過。

  但是,為了避免那段即枯燥而又複雜的開場白,我們最好還是乾脆說明:奎因即沒有去參加競選,也沒有去拉選票;既沒有發表演說,也沒去偽造選票。就像拿破崙在奧斯特利茨戰役③中只摳了一下槍的扳機一樣,奎因也並沒有做更多的事。

  政治能使各種人結為奇怪的盟友。有一次,艾爾弗雷德,蘭甯博士坐奎因的對面。他那高高凸起的額頭上,兩撇灰白的濃眉緊鎖在一起,一雙深陷的眼睛流露著不耐煩的激憤情緒。看來他很不高興。

  這一點,如果奎因瞭解的話,他會感到不安的。蘭甯講話的口氣十分友好,這或許是他的一種職業習慣。

  「蘭甯博士,我想您是知道史蒂芬·拜厄利的吧?」

  「聽說過。還有誰能不知道他呢。」

  「我也聽說過。在下一次選舉時你是準備要投他的票吧?」

  「還很難說。」蘭寧用一種很明顯的嘲諷的口氣說道,「我不是那種追隨對政治潮流的人,還不曉得他競選公職的事。」

  「他有可能成為我們的下一任市長。當然,眼下他還只是一位律師,但是參天大樹也是要從……」

  「是的,是的,」蘭寧打斷了他的話,「這我早就聽說過了。我們能不能談談實質問題?」

  「我們已經在談實質問題了,蘭甯博士。」奎因的口氣彬彬有禮,「我是想不讓拜厄利先生再升到比區檢察官更高的職位,幫助我做到這一點對您也有好處。」

  「算了吧!對我有什麼好處?」蘭寧的雙眉皺得更緊了。

  「那麼對美國機器人和機械人公司總還是有好處的吧。我是作為研究所的前任所長來見您的,我知道,您和公司的關係就如同老政治家和新政治家的關係,他們對您的話是很尊重的。您現在和他們的聯繫已經不那麼密切了,因此,您也就有了相當的行動自由,甚至,即使有點異端也是可以的。」

  蘭甯博士反復思忖著,最後用溫和的口氣說:「我完全不懂您的意思,奎因先生。」

  「這不奇怪,蘭甯博士。一切都非常簡單。我抽煙您不會介意吧?」

  奎因用一個很雅致的打火機點燃了二支細杆香煙,寬大的臉龐上頓時浮現出一種得意的神情。

  「我們剛才談到拜厄利先生,他是一個奇怪而又引人注月的人。三年以前他還默默無聞,而現在卻大名鼎鼎了。此人性格堅毅,又有才幹,是我所認識的所有檢察官之中最精明強幹的。可惜他不是我的朋友……」

  「這我明白。」蘭寧端詳著自己的手指甲,漫不經心地說道。

  「去年,」奎因鎮定地繼續說,「我曾有機會對拜厄利先生作過調查,而且調查得很徹底。您知道,對一個革新派政治家的歷史做一番周密的考察,是很有益的。如果您知道這種考察往往能帶來效益的話……」

  他停頓了一下,眼睛無聊地盯著發著紅光的煙頭,不愉快地笑了笑。

  「拜厄利先生的過去很平常:他在一個小鎮上安靜地生活著,大學畢業,早年喪妻,曾出過一次車禍,很久才恢復過來,教過法律,後來適居這個大都市,當了檢察官……」

  弗蘭西斯·奎因慢慢晃了晃腦袋,補充道:「但是他目前的生活卻是相當引人注目的。我們這位區檢察官是從來不吃東西的!」

  蘭寧倏地抬起頭,一雙昏花的老眼一下變得驚人的犀利:「您說什麼?」

  「我們的區檢察官從來不吃東西!」奎因又逐字地重複了一遍。

  「說得委婉點:是從來沒有人看到他吃過什麼,或喝過什麼。從來沒有看到過這意味著什麼,您懂嗎?不是很少見到,而是從來沒見到過!」

  「我覺得,這是完全不可思議的。您那些參加調查的人都可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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